“切两刀酸萝卜,再把那坛老咸菜舀一瓢,滴几滴香油!”
“热汤还剩没?锅底刮刮,看有无肉皮翻着漂!”
一时间,人头攒动,碗碟锅铲齐飞,叮叮当当,一通乱响,像过年一般。村民们个个出口成章:“天降女侠,碗里有肉!”
甚至有个妇人当场扯了帘子给叶娇凝披上,还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臂膀,硬得差点把手腕给拧了。
叶娇凝本在慢悠悠走,忽听得“卤干”“热汤”“肉皮”几字飘来,一股咸香顺着山风钻进鼻孔,肚里顿时“咕噜”一响。
她脚下一顿,喉头一紧,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有人在炖菜。”
杜东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吃了路边的干粮么?”
“干粮也就尝个味儿。”叶娇凝舔了下嘴巴。
到了村口,村长拱着手迎上来,胡子乱翘,满脸堆笑:“几位贵客,小地方粗陋,摆了几样口头菜,莫嫌简慢,权当垫垫牙。”
说话间,桌上早摆好了三样:卤干切成细条,酸萝卜丝拌着红油,一钵汤,清清亮亮,汤面浮着圈圈油花,中间漂着两块卷边儿的肉皮,跟晒干了又泡开的鹅肠似的。
叶娇凝一屁股坐下,眼神黏在那钵汤上头,哪儿都不挪。
“这汤……可否使筷子?”
“使使使!”村长忙点头哈腰,“原是给叶女侠备的,还烫着呢!”
叶娇凝也不再多话,端起钵子,一仰脖子,“哧啦”一声灌下一大口。谁知猪皮卡在嗓子眼,她皱了皱眉,抬手两指一抠,从舌根抠出那团软滑滑的东西,往嘴里一塞,咬得啪啪作响,吃得稳,嚼得香,吞得快。
杜东默不作声,旁边那两个“锦衣好汉”却眼珠都快掉出来,愣愣瞧着她一筷接一筷,把那盘萝卜丝吃得像风卷残云。
“这……这是横练的下饭功么?”缺牙哑声问。
“这人不是江湖的。”瘌毛面色如土,“她是饿鬼投胎的!”
“你还夹不夹?”
“我不敢。”
热汤下了肚,嘴边咸香还未散,叶娇凝一双眼亮得出奇。
桌上剩的咸菜她不动,萝卜丝夹完,连汤底都刮得干净,只剩些许浮油晃晃悠悠。
“女侠吃得顺口就好!”村长陪着笑,擦着额角的汗,拱手道,“这几天村里乱得紧,早晚得仰仗各位撑场……女侠舟车劳顿,不若先歇息一回?”
叶娇凝放下筷子,摇摇头:“不歇,我还能吃。”
村长嘴角一僵,不敢接话。
她抬手一指角落的蒸笼:“那边的馍是凉的?”
“啊……是头天蒸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热……”
“拿来,我不讲究。”
村长赶忙招呼:“小子!把馍拿来送女侠!”
“带点咸菜!”叶娇凝补一句。
“带带带,带咸菜带碟子!”
一时间厨房鸡飞狗跳,锅勺碰得乒乓响,外头灶台边烟气腾腾。
两名山贼立在门边,看着女侠接过馍一口一口咬,咬得干脆整齐,心头发麻,脚板直发冷。
这时村长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凑上前:“两位大侠……”
瘌毛顿觉不妙:“哎?怎的?”
“村中灶下人手不够,不知二位是否肯屈一屈身,帮着切个菜、烧个火?不过是洗些葱蒜,咱这地头寒酸,实在怠慢——”
瘌毛脸一抽,刚想推辞,就见叶娇凝转过头来,嘴里还含着半截馍,含糊道:“帮个忙是情分。咱江湖人,讲个义气。”
缺牙吓得一哆嗦:“讲!我们讲!我们最讲义气了!”
“义气这俩字,我打出娘胎就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