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三成?”叶员外舌头都打了结。
“是。盘数添菜都算过……差不多是别人加一块儿的两倍还多。”
叶员外嘴唇哆嗦,似是吃了黄连:
“竟有这么多?!”
屋里几个账房先生低头咳嗽,个个憋得脸通红。
主母手中茶碟一滑,“当”的一声碎成两半,脸色比那茶碟还要青。
“我早看出来那丫头饭量异于常人……怎的养出个饕餮来?”
叶员外身子一晃,靠着椅背长叹一声:“我这每日奔波,如今却被亲闺女一口一口啃成干田……罢了罢了,这也是命。”
……
偏院里,一张小桌上放着热腾腾的砂锅,鸡油咕嘟作响,香气扑鼻。
姨娘沈氏早已等候,面色疲倦,却仍笑意温柔。她揭开锅帘,小声唤道:“闺女,快来吃。今日新割的鸡,娘剁了腿做汤,又煨了条鱼——你最爱吃这道。”
“这花的是娘的私房银子,快趁热吃。”
叶娇凝坐下,一句话出口:“娘,还是你疼我,我确实还饿着。”
话虽如此,神色却并无一丝委屈。她吃饭从不亏自己,宅中虽拘谨些,但好歹是员外之女,从没真让她饿过。
沈氏抬头看她,眼中浮起泪意:“你自小吃得多,娘不是不疼你……只是家中上下规矩多,主母不许,厨房也不敢多做,娘这做姨娘的……也无甚法子。”
叶娇凝也不多话,抓起筷子便吃,鸡腿三口吞了,鱼头一口咬得只剩骨,汤未凉先见底。
吃着吃着,她忽然搁下筷子,眉头紧皱。
“娘,我不是呆不住,只是……”她顿了顿,低声道:“我这身子生来有力,吃得多也练得起,可这些年只见饭碗,不见拳桩,心里终归不甘。”
她目眺远方,握住双拳。
“我想出去见见世面,拜个师,学一门本事,将来未必不能顶天立地、封个山头。”
沈氏一怔,手中木勺落入碗中,汤汁四溅。
这孩子一天天大了,力气也越来越惊人,家中女红她从来学不进,倒是打熬筋骨、举石拉车,样样做得来。如今这年纪,心有一团火,若是死困在宅中,反倒耽误了她命数。
“你还年轻,不可胡来……”她嘴上说着,声音却软下来,“你是有天生神力之人,宅里留不住你……娘不拦你。只是你走了,谁来护娘和常知?”
这时,一道小身影忽然扑来。
是弟弟叶常知,他两眼通红地哭喊:“我跟姐姐走!我不要读书了,我要跟姐姐行走江湖,打十个!”
沈氏慌忙抱住他:“你疯了不成?!你才几岁?!”
叶娇凝一手拎起他后衣领,如同拎了只兔崽子,“你这小胳膊细腿,跟着我什么都用不上,还不如在家把书读完,来日再说。”
沈氏也劝道:“你年纪尚小,还得读书,姐姐不是不要你。”
叶常知擦了擦眼泪,抽噎着点头:“那我考童试!你不许不等我……我一定……会考上头名,拿个状元来找你!”
叶娇凝仰天大笑,自是应下。
这一夜风冷无月,有人放下碗筷,有人定下诺言。
拳不见血,怎叫功夫?
人不扬名,何见英雄?
他日若成大事——武林万代,自我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