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脑海中唯一剩下的念头。
而叶娇凝站在一片碎石中,表情轻蔑,身上肌肉轮廓硬朗,如山如岳,伟岸的身躯这夕阳下反射出阵阵金光,如同在世神佛,如梦似幻。
“嘴上无毛,莫管娘们事。”
她从鼻孔中挤出一声轻哼,又如同怜悯一般,上下打量他一番,口中发出啧啧声,竟掉头就走。
“这墙砖砌得忒不结实,才几日光景,又碎了——得换来下人早日换了。”
转身过去,她心里盘算,对于刚才的小插曲,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世人不知——她这肉胎中,曾有一股龙魂作祟,天生神异,本也非凡。偏她这魂魄也是来头不小,前世那叫一个横扫六合、力压群雄!
她向来不爱动这脑壳子,靠的就是一股死牛劲儿。天王老子站她跟前,她也照打不误!
此番一入胎中,龙魂不服,她也不让。两虎相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拳打脚踢,头撞脚咬,一通猛如虎的乱斗,竟将那条桀骜的龙魂给生生撕烂吞了!
自此之后,她筋骨生异,气力倍增,走得是“一力降十会”的路数,自带无敌之势。
龙者,天地精血所化。她一口吞下,便将那一身神魄、四海雷音、五行气脉尽数纳入己身。
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她的肉身之力可以无限增长。
叶常知笑她练得胳膊粗,她笑叶常知没见识。
“男子就是不顶用,见识短浅得紧,能懂什么!”
她眼含轻蔑,不住摇头。
别人横练是死肌肉,她练功却能层层破限,源源不绝。
便是最基础的打熬力气,都能无限叠加!
“我若不练功,将来你们娘俩靠谁?你?”
——正胡思乱想之间,忽听得门外沈姨娘一声唤,语调温婉绵长:
“娇凝——你那鸳鸯帕子绣好了么?娘要过来看看。”
院中一静。
叶娇凝脚步一收,沉着冷静地站起身来,抬手拨了拨额角被汗湿的碎发,随手将半块碎砖踢入草丛,像是扫落一只死虫子。
她闻声转头,脖颈微偏,眼神缓缓滑向叶常知。
叶常知喉咙一动,咽下一口唾沫,额角渗出汗水,只觉得前途黑暗,大难当头。
……
房间昏暗,透着半扇门缝的日光斜斜地照进去,落在叶常知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竟不知何时已爬回了屋里。
他坐在绣花凳上,小腿悬空,足尖紧绷,手里捧着那块鸳鸯花帕,帕子拿反了,银针歪斜着,身子不住地颤抖。
坐姿倒是端正,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僵硬,只感觉芒刺在背。
他咬牙屏息,试图用仅存的尊严去遮掩自己的狼狈,奈何手上的针线一颤,银针竟刺进了指尖。
“嘶——!”
他猛吸一口凉气,不敢叫,却是只敢死死握住帕子。
叶娇凝静静看着,如同凶兽一般,嘴角慢慢扬起一抹让人发毛的笑意。
叶常知握着鸳鸯帕的手猛地一紧,帕子被攥得皱成一团。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
从今往后,只要她站在这府里,他便永无出头之日。
他不过才五岁,已经被命运捏住了后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