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工作,不能久留了。
裴映真等她的脚步声远了,望着那盒点心苦笑:“真是孽缘。”
她还不知道陆令仪不仅从陆建材手里救了她一次,还从蔺斯年的虎口下把她拉开了。
王菲查到了裴映真最近三个月的电话记录,但除了和陆竞尧的那通电话,裴映真似乎没有和陆家有其他联系,除了家里人,就是同事朋友,仿佛陆竞尧的那通电话是假的。王菲转头一想,裴映真是刑警,如果她要私下里和陆家联系,必然不会用自己身份证注册的电话号码。也就是说,她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电话,专门用来联系陆家。这点反侦察的手段她都没有,这个刑警也白当了。
“我用陆令仪的电话号码查,陆令仪每个星期至少和一个叫张云花的女人通电话五次,这个张云花既不是众联的员工,也不是圈子里的太太小姐。身份证上显示她的户口地址落在南方一个县城里,裴映真刚好是那里人。我猜测,她可能是借了朋友或者老乡的身份证注册,或者直接用了警方失踪人口里面的身份证。对她来说太容易了。”王菲说。
蔺斯年用赞赏的目光看她,赵晓彤推荐的人,不用他多操心。
“警察局里面出了这种人,对您太不利了。”王菲露出冷酷的表情。
蔺斯年莞尔:“我父亲从前教过我一句话:条条蛇咬人。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有。”
他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也就不会大惊小怪。
“陆竞尧出国后不久,裴映真被调去了办公室,现在已经不在刑侦科了。”王菲说:“陆家先走了一步,恐怕是担心被人抓住把柄。”
“那就先不动她。”蔺斯年沉吟:“我会给张局打个电话,暗示一下。你盯牢了她,如果她和陆家有金钱交易,立刻把证据收好回来汇报给我。必要的时候有用。”
王菲笑笑,递上一份银行交易记录:“这是12年和15年两次,裴映真的个人银行账户上出现过陆家的汇款,是从陆建材的秘书账户上划过去的,金额比较大,加起来有六十几万,这不是一个普通刑警该有的收入。陆令仪每个月给她打钱,都不多,几千几千不容易被察觉。”
蔺斯年也笑了:“不错,你做得很好。”
王菲很开心:“这是应该的,您打算怎么处理?”
“东西收着,别让人知道了。”蔺斯年说。
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说到底,陆家和他没有血海深仇,陆竞尧只是个草包,身边的人怂恿他,他就傻不拉几地送上去当炮灰。萧砚修既然已经替他给了个教训,就算礼尚往来了。如果陆家再有动作,蔺斯年也不怕。贿赂警察的罪名大着呢,他一点也不担心。
王菲见他心情还算不错,犹犹豫豫地说:“先生,还有个事情……”
“怎么了?”
“是关于萧先生的。”
“萧砚修?”
王菲低头说:“萧砚平先生从警察局出来那天,萧砚修先生和他在客厅里说话,我听了一点。”
蔺斯年脸色一变,呵斥:“你敢偷听?”
王菲吓得眼睛立刻红了,噗通跪下来:“我……我不敢了,先生。”
蔺斯年压抑着怒气:“王菲,我留你下来是因为赵晓彤,你要搞清楚。你做不好,就等于赵晓彤做不好。”他这话说得很轻,到了王菲心里,却变得非常沉重。
“我不敢了,先生。”小姑娘吓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蔺斯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记着,这个家里,永远是萧砚修做主。有一天,我不在了,只要萧砚修还在,这个家就在。明白吗?”
王菲诚惶诚恐地点头。
“起来吧。”蔺斯年说:“都听到什么了,说说。”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站起来,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是。我听到……我听到萧砚平说监狱什么的,本来我只是想下去送牛奶,但是萧砚修先生好像很不高兴,我就不敢走过去,只能停在楼梯上。萧砚平还说,还说……如果萧先生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他就一脖子吊死。”
萧砚平虽然性格冲动,但不是这么极端的人。蔺斯年皱眉:“监狱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以前就想知道监狱里头是什么样子,现在知道了。”王菲越说越小声:“萧先生听了就很不高兴,让他不要再提。说事情都过去了。”
“还说了什么?”
“萧先生说开公司遇到波折是很正常的,让萧砚平不要担心。萧砚平说他不在意自己被抓,他只是不想让萧先生再经历一次这种事。”她刻意加重了“这种事”,“噢,还有,最后说着说着又提到□□,萧砚平让韩秘书去查那个华创公司,说香港的老板很可能是□□,但是他不怕,他也认识□□。就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了。”
蔺斯年大骇。什么叫不想让萧砚修再经历一次这种事?从前还有被抓的事吗?萧砚修还是萧砚平?
这是不可能的。萧砚修和他谈恋爱的时候,蔺文山就为了给萧砚修下马威把这个海归的身家翻了个底朝天。别说什么犯罪记录了,萧砚修的档案简直是可以当作模范样本挂出来供所有创业者学习。这也是蔺文山后来挑不出毛病只能答应婚事的原因之一。萧砚修是个清清白白的人物,这是蔺家所有人都知道的。
除非那是萧砚修在美国时的事情。国外的事情查不到,也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萧砚修是名校毕业、工程师背景,做技术的人总是比较单纯,这是国内普遍的观念。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犯罪记录,还和监狱、□□扯上关系呢?
如果萧砚平说的是假的,萧砚修为什么要急于否定?两兄弟私下聊天没有必要说假话。如果萧砚平说的是真的,萧砚修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他为什么回国?对蔺斯年和整个蔺家来说,是否还潜藏着更大的危机?
外头的门开了,韩城阳面色僵硬地走进来。后头跟着六个保镖。
蔺斯年心里一沉,面上不动:“什么事?”
韩城阳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萧总请您去一趟公司。十分紧急,请您跟我走吧。”
王菲往蔺斯年身前一挡,说:“韩秘书,这不是请人的态度吧?什么事要带着保镖来?”
韩城阳不说话。蔺斯年露出微笑,从王菲身后走出来:“我换个衣服,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