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修莞尔:“我看过。”
“你看过?”
“不然你觉得我怎么追到他的?”
“你还追了他?你们不是一吻定情吗?”
当然不是,一吻可以定一段情,但这么多年走下来的感情不是一个吻能定下里的。游轮上的吻结束后蔺斯年虽然立刻公布了恋情,但两个人是初次见面,能不能把这段感情走下去尚未可知。
蔺斯年是高岭之花,身边比萧砚修优秀的不在少数,萧砚修着实花了一番心思追他。除了送礼吃饭,他会打听蔺斯年什么时候出庭,如果是公开庭审他就去旁听席看他,给他鼓掌送花。他对法律一窍不通,庭审无聊得要命,前一天晚上加完班第二天大早上去看庭审,两只眼皮子没黏起来就算不错的了。这样三番五次,蔺斯年也不得不动容。
当初不愿意蔺斯年辞职,也有一部分萧砚修的私心。他喜欢蔺斯年穿着检察官的制服,胸口别着检察金徽,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说到慷慨激愤处,轩昂的气势使对手律师惶恐。萧砚修很震撼,男人总是慕强的,对权力、威严、力量总是不自觉地靠近,蔺斯年代表的就是权力、威严、力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蔺斯年甚至代表了萧砚修对于社会秩序的印象,他觉得所有公务人员都是蔺斯年这样的,政府机关的风格也是这样的。
蔺斯年像一张滤网,只把祖国文化中明洁、优雅、坚强的部分留在萧砚修的心里。
这是萧砚平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他无法和萧砚修一样对这片土地产生共鸣。
“美国公司的工作会先交给副总裁处理,保释期间我只能在自己家里或者你这儿,等到开庭还不知道要多久。我就当休息一段时间。”萧砚平叹气,“两年半的开发,投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进去,如果没有办法大规模生产销售,这两年半就等于白费了。我只是可惜这个,我的官司完了才能继续打专利权的案子,等这两个案子全部结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他不想说股价的问题,这两年的成本都收不回来。
萧砚修若有所思:“你觉得是不是有人蓄意打击报复?”
萧砚平挑眉:“你是说从前那些人……”
“说不好,”萧砚修摇头:“我觉得不像。这么多年都安安稳稳的没事,突然搞一出不太可能。但是要说这场官司只是纯粹的市场竞争,我也不相信。有没有可能是针对你?”
和萧砚平关系不好的人多的去了,他不是和气生财的企业管理者。况且,萧氏兄弟这两年发展迅猛,得罪的人自然不会少,眼红妒忌的就更多了。
“如果针对我个人,不影响公司我也不怕,”萧砚平嗤笑:“不然让城阳去查一查华创的人,香港经济这几年不景气,没出过几个像样人物,要是□□最好,谁还不认识□□了。”
他的笑容隐含着嚣张的血腥气,被壁炉金色的火光渲染后更加诡异。
兄弟俩对着火光静坐,有黑色的人影从楼梯间悄声离开。
律师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先来问候过了萧砚平再去警局了解情况。
“从目前举报人提供的证据来看,我们很不利。”律师的表情很凝重。
萧砚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律师拿出文件:“举报人认为萧砚平总裁故意隐瞒事实。关于第六十四号问题:公司是否事先知道运用这项技术有可能构成专利侵权?华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曾经在去年11月份的时候向萧氏美国公司发出过提示邮件,声明新型模拟器的电动运动平台非法使用了他们申请专利的技术,请求萧氏立刻停止使用这项技术,否则就会走法律途径。也就是说,对方曾经提醒过我们已经专利侵权了,而萧总仍然说他完全不知道这项技术有可能构成专利侵权。这就是故意隐瞒,是做伪证。检察院采纳了证据。”文件上有邮件信息以及照片。
“我没有看到过这封邮件。”萧砚平说。
律师说:“这封邮件是发给美国公司的法律顾问团队,并且收到了回复邮件。”他出示了回复的邮件内容:“这就表示至少代表公司的法律顾问是知道的。所以检察院才认定证据成立。您如果回答您没有看过这封邮件是不成立的,因为这只能证明您个人也许不知道专利侵权,但是公司是知道的。第六十四号问题问的是公司,而不是您个人。”
萧砚平吼道:“这他妈就是挖个坑让我往里面跳!”
法律有时候就是咬文嚼字的游戏,蔺斯年在庭审上,以权利要求书和说明书上一个数字的差别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现在,华创科技照样可以用同样的手法举报萧砚平做伪证。
萧砚修按着弟弟的肩膀,手却在发抖:“是不是律师收到了邮件,只是没有告诉你?”
萧砚平做了个深呼吸,他的脑袋现在有点混乱。
他是公司总裁,对专利权审查他肯定是放手让律师去做,不可能亲自一页一页地看文件了解产品都使用了哪些别人的专利技术。如果律师负责任一点,汇报工作的时候会重点告诉他哪些专利审查不合规、律师会怎么处理、处理结果是怎么样的。但如果律师只是应付工作,也就含糊过去了。美国对专利权的审核是很严苛的,有专业律师去把控,他就没有操心。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萧砚修问。
律师犹豫地说:“要证明萧砚平先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邮件,更不知道律师收到了邮件。要告诉法官,萧砚平先生不是故意撒谎,他以为法官问的是他个人知不知道专利侵权的事。把这件事定性为他没有理解好法官的问题。但是要证明他不知道很难。”
除非那个收到邮件的律师站出来,主动说他没有把邮件给过萧砚平看。但如果这么承认,就属于重大失职行为,没有人会轻易把这个责任揽下来。
换言之,萧砚平基本毫无翻身之地。
一屋子人在沉默中共享着这个艰难的事实。
律师请求和萧砚平单独谈话。韩城阳和萧砚修先行离开。
“萧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专利侵权案的代理律师是否知道这封邮件?”
萧砚平一下子抬起脸,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他:“你是说蔺斯年?”
律师说:“这位蔺先生为萧氏打官司,他必然要为您准备证词。如果他也不知道这封邮件,这是严重的失职。但如果他知道这封邮件,却让您对法官撒谎,这就是故意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