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上,有人无意向萧砚修提了一嘴:“听说蔺先生要辞职,一心帮你打理家业。萧总真是好福气。”
这个消息是从半年前传开的。
新晋科技巨头萧氏兄弟的兄长萧砚修娶了副检察长蔺斯年,商政联合,真正的金玉良缘。结婚不到三年,蔺先生有意无意透露要辞职,专心辅助丈夫。这个决定是很不容易的,蔺斯年是副检察长、一级大检察官,再往上就是首席,整个检察体系就到顶了。他是昆山之玉,蔺家是三代政要,如果不出意外,再熬个三五年首席的位置肯定是他的,这个时候说要自毁长城,别管萧砚修同不同意,蔺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蔺老夫人反倒不急,笑呵呵地安慰来打听消息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意思就是做爹妈的管不了了。于是,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萧砚修身上。
说是新晋巨头,其实也不新了,萧氏在科技板块的时间已经有十来年,只是厚积薄发,到了这两年成效才露在了明面上。掌舵人萧砚修刚过而立,工程师出身,海归后与弟弟合伙创办公司,真正白手起家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能力肯定是有的。但创业容易守成难,这颗冉冉的科创新星能不能长久地点亮半边天,很多人还在观望。
两家结合,本来有利于萧砚修获得政治上的帮助,如果蔺斯年辞职,反而是坏事。但也有人说,首席的位置毕竟太惹眼,强强联合也要考虑会不会树大招风,蔺斯年这时候明智避嫌,是给夫家留后路。
总之,议论纷纷,都盼着两位当事人给个说法。
萧砚修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他说累了,想在家里修整一段时间,我是支持他的。”
朋友不相信:“蔺先生是为了你着想吧,萧总要惜福。”
正说到这里,只见蔺斯年从正门进来。
这个人长得是极其精致的,但冷面寒铁、气质强硬,活生生一部黑沉描金的法律文典,萧砚修虽然只比他小两岁,但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萧砚修年轻温雅,丝毫没有上市公司老板的架子。
“刚好说到你。”萧砚修替他拿了酒:“都在羡慕我,能把你娶回家。”
蔺斯年有点冷淡:“又是辞职的事情?”
朋友见他兴致不高,不敢多嘴了,话题拉到了别的地方。
“有个人想介绍萧总认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原来万晟风力的首席现场工程师孟津,刚离职,老东家还在资产重组呢,我和他说起你的时候他挺高兴。”
“见过一次面,印象还不错。”
“下周六怎么样,一起喝个茶?”
“恐怕不行,下个星期六是我们三周年结婚纪念日。”
“哎呦,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我和斯年打算办个家宴,您肯赏光的话,欢迎来参加。”
从朋友身边离开,蔺斯年显得脸色有点白。他握着香槟酒杯,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口,一只手接过他的动作为他解开领带,整理衣领和两鬓的头发。蔺斯年低垂眼睫,打了个哈欠。
“你状态不好。”萧砚修低喃。
蔺斯年舒展眉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香槟:“你没有跟我说下周六要准备家宴。”
“结婚纪念日,应该的。”
“当然应该,问题是我要怎么在一个星期之内布置场地、制定宾客名单、准备节目、礼物、晚餐、酒水、预订饭店和服务人员……我还要上班,阿修,你至少应该提前半个月跟我说。”
“还要你费心思,请个管家有什么用?”
萧砚修没当一回事。蔺斯年揉了揉太阳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要是别的事他也就放心交给下面的人,结婚纪念日不一样,萧砚修必然要属于他们俩的东西,倒头来还是得他去做。
他把酒杯放下,今晚他不想喝太多,身上的礼服尺寸小一码,勒得他很不舒服。他不应该让萧砚修给他报尺码,他丈夫还以为这是他们刚恋爱的时候,那是二十来岁的蔺斯年,他能穿所有成衣店最小码的礼服。背景音乐换成了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
萧砚修向丈夫伸出手:“跳一会儿?”
蔺斯年轻轻咳了一声,在丈夫温和的目光里,他还是把手递了过去。他们跳得很慢。蔺斯年把额头搭在丈夫的胸前,眯着眼小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神经抽搐着疼痛,可能是要生病了,他想。
“下周六,我想就不要办得太大了,邻居和几个交情好的朋友来就可以了。吃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打包给饭店,让阿姨买点气球啊缎带啊,打扫卫生的时候布置布置,简单温馨就好,我没想得那么复杂。你觉得呢?”萧砚修在他耳边说。
蔺斯年本来就没有想着要过结婚纪念日:“好。你把你要请的人列个名单给我,我明天给饭店打电话。洛世可以吧?你只喝得惯洛世的汤,菜单我复核之后再给你看。另外,阿姨跟我说,院子里那个秋千至少坏了两个月了,她想请示你是换新的还是修整,价钱差不多。你要办家宴,如果有人带小孩子来,最好把东西弄好,免得人家玩闹的时候出意外。还要订点花吧?院子里总不能就这么寡淡。”
萧砚修想起了秋千:“我忙忘了,想着自己修的。”那是他们结婚那年买的,哪能随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