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碎银片被塞回温蓁手中,温蓁几乎是被半推出院门。
“大娘……”温蓁捧着沉重的馒头包袱和那枚被塞回的碎银,话音未落。
“砰!”
院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落闩声清晰传来。
温蓁站在门外窄道上,冰凉的银片贴着手心。她低头看着怀里散发着食物热气的粗布包袱,心头却是一热。这农妇恐惧是真,但这推搡和退回一银,是她在这高压下所能给予的最大善意。这份无声的庇护,像一道微弱的暖流,短暂地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活着,好人还是有的。一丝微小的庆幸刚浮上心头。
她猛地想起!
出来已不止一刻!虞溪和欧阳笙还在那风化石下等她!
心头涌起的不安瞬间盖过了那点暖意。温蓁抱着包袱,立刻朝来时的方向疾掠而去!
密林边缘,暮色如墨汁般浸染着石壁。风化的巨石沉默矗立,却不见半分人影。
没有虞溪,没有欧阳笙。
原地,唯有几滴新鲜得刺眼的猩红血迹,在青灰色的乱石与枯叶间蜿蜒如毒蛇,留下一条令人胆寒的印记,狰狞地指向黑暗更深处的密林。
第37章
那蜿蜒刺目的猩红,如同淬了寒冰的毒针,猛地扎进温蓁的眼底,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的血液。一股蚀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激得她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恐惧。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冰凉浸骨的空气,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强撑着僵硬的身躯,循着那抹死亡般的痕迹,一步一顿地跟了上去。
绕过那块冰冷巨大的风化石,血迹的源头赫然在目!
欧阳笙蜷缩在一堆湿冷的枯叶里,面无血色,几道深刻的刀口撕裂了衣衫,鲜血正汩汩渗出,将身下的叶片浸染得一片暗红。温蓁心脏像被巨手攥紧又松开,猛地一沉:还好不是江澄或魏婴。但随即,更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虞溪呢?!虞溪去哪里了?!
“……欧阳笙!”温蓁扑到他身边,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快速检查伤口,幸好,虽然流血不少,但并未伤及心脉要害。她立刻并指如风,在他身上几处大穴疾点,强行封住奔流的血脉,又飞快从布包里找出金疮药,顾不得节省,将凉浸浸的药粉厚厚地捂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昏迷中的欧阳笙发出一声闷哼,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阿溪……在哪?”温蓁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欧阳笙失焦的目光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看清是温蓁后,眼中骤然爆发出急切的、濒临涣散的亮光。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血污的手,抖抖索索地指向密林深处某个方向,破碎的气音从齿缝里挤出:“……追……他们……御剑……”
温蓁心中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藏好!别动!”
她语速飞快地叮嘱,几乎是下一秒,红月剑已嗡鸣出鞘!她甚至顾不上理会脚下虚浮的欧阳笙是否真能自保,身化流光,朝着那指向之处全速御剑而去!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冰冷的恐惧混合着某种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为了搜寻踪迹,她将飞剑压得很低,焦灼的目光如同篝火般扫视着下方每一寸土地。终于,在前方不远处,密林环抱的一小块空地上,她看到了人影。
三个。
穿着岐山温氏那刺眼的炎阳烈焰底层弟子服的人影。他们围聚在一起,气氛轻松,似乎还在笑着交谈什么。
温蓁心头那根绷紧的弦微微松动了一瞬,只是三个底层喽啰?凭虞溪的身手,对付他们本应绰绰有余!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现,她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本能地扫向空地边缘,那抹散落在地的碧色,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攫住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