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泽和其余一众长老皆投来鄙夷的目光。
半晌傅卿云放下探究,向椅背轻轻靠了过去,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你刚经历过地灾,身体还未恢复,不可乱跑。其他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且不必忧心。”
一众长老离开了苍梧宫,阿离守在门外听闻那些位份极高的人言论:“我早说过,他就是这种人,自私自大。”
柳予安正要跟着离开却被傅卿云叫住,他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
傅卿云摆了摆手,门童关了所有殿门退了出去。
“俊彦。”那人一袭高贵的服饰,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待柳予安转回身来,方才停下脚步:“本座身上的反噬又要开始了。”
柳予安与其对视虽面色如常,实则袖口下隐藏的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
什么反噬需要他来治疗?这就是原主和傅卿云之间关系不正常的秘密?
柳予安垂眸瞥了眼紧闭的殿门。
“放心,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傅卿云更向前一步。
柳予安随着那动作本能的绷紧身体,他动了动唇声音几乎冰点:“宗主,我身体还未恢复。”
“我知道,你灵核受了极大的创伤。”傅卿云忽然收回威压,侧身,他伸手运行灵力,掌心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雷电球:“你且安心修养,外面的事不用挂心。”他手中的雷电球慢慢出现腐蚀一般的黑色,可他的声音仍是端庄平淡的:“尽快恢复灵力,我等不了太久。”
柳予安退出苍梧宫时,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与昏暗殿内零星摇曳的烛光相比,此时的夕阳宛如圣光。
堂堂剑宗宗主傅卿云,竟然身上有自己解决不了的反噬,而且这个反噬,目前猜测只有沈俊彦知道该如何化解。
不然为何他处处试探自己的真伪?为何急切到亲自去寻找?
柳予安恍然想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反噬?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忽然闻见身后的脚步声。
“阿离?”柳予安疑问:“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少年点头。
柳予安瞧他疲惫的模样,想伸手揉揉他细软的发丝安慰,可手抬到一半却想起自己因心系村民被傅卿云察觉,差点暴露。
于是在阿离习以为常的等待到诧异与失落并存的神色里,垂下了手。
沈俊彦为人傲睨自若,狂妄利己,对他人漠然,为避免傅卿云心生怀疑,还是不要与阿离太亲近为好。
他正要带着少年离开,却见引泽怒气冲冲的赶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
“沈俊彦!”引泽怒道:“不愧是你啊,目中无人,连带回来的徒弟也没有规矩!”
柳予安皱眉:“此话怎讲?”
他见来的人急冲冲上了台阶,同样鄙夷的瞥了一眼阿离,叫身后的弟子将人带了上来:“孟凡一你自己说!”
“他!”孟凡一被两位弟子搀扶着,撅着屁股哎呦哎呦的叫唤:“他在膳堂打我,我被笺修长老罚了他却没有!到底还有没有门规呀!”
柳予安略微诧异这种事情还值得引泽亲自出面,他微微眯眼:“我当是什么事,还值得在大殿外嚷嚷?”
“你……”
“我什么?周牧,你存心找茬是不是?”柳予安心中不爽,可他这番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到是真真切切的原主。
引泽似乎笃定他就是沈俊彦,一改先前稍许温和的态度,双手抱胸拒绝和解:“沈俊彦,现在可不是你护犊子的时候,同宗师兄弟打架可是触犯了门规的,而你这个先动手的徒弟却没受罚,这实在不合规矩,不如我帮你把他送去刑罚殿?”话音未落便掐诀,只见一条绳索迅速捆住了阿离。
“住手!”柳予安怒道:“我的人我自会管,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开了。
傅卿云抬了抬下巴,温和如旧,丝毫没有被打扰的状态:“为何在大殿外吵的这么凶?”
言罢,他迈出门槛走到阿离身边,忽然严肃斥责:“弟子们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大长老也跟着不懂规矩?”
“宗主。”
“宗主……”
见二人行礼认错,傅卿云并不打算在这芝麻大点的事情上纠缠下去,他道:“俊彦,你明日起便闭关休养吧,不许有人打扰,你的弟子沈离会有其他长老亲自教授,明日起就让他去跟着外门弟子们同吃同住,好好学习门规。”
柳予安心中大撼,却只能埋头应声:果真,傅卿云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在乎阿离,如果反噬真的只有沈俊彦能解,也只有沈俊彦知道的话,那么要牵制他,只有一个阿离便够了。
那便越是这样,无辜的少年就越会身陷这摊浑水之中。
红廊翠竹,亭台楼阁。
柳予安亲自给阿离装着行李,他想着心事,抿着嘴巴沉默不语。阿离瞧着,便以为是他生了自己的气,故意不理他,急着赶他出去,少年还是小孩子心性,他知道自己惹祸给柳予安带来了麻烦,自责的酝酿了许久,最终鼓起勇气才结巴道:“我……不是故意的。”
可这声好像沉入湖底,那人置若罔闻。
少年不知道的是,柳予安根本没听见,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怎样在傅卿云的眼皮子底下保护阿离,怎么才能搜刮到剜心魔的线索……
少年心中酸涩,他望了一会便垂下头,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