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斯年怔怔地数着云,不知道几点钟了,王菲也没有来喊他吃饭,他在昏沉沉的卧室里坐着,把最后一支烟抽完。
门外有脚步声,他以为是王菲上来了,刚要起身,又觉得脚步声不对。
一转头,萧砚修拎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手腕上还搭着外套。蔺斯年觉得他瘦了,微陷的脸颊两侧布满胡渣,虽然颓唐,却有成熟的风情。蔺斯年突然反应过来,萧砚修今年三十三岁了,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九年,萧砚修已经不是那个二十来岁、年纪小不懂事的创业者了。他却总以为萧砚修还没有成熟,还刚进圈子,需要他带路、需要他扶持、需要他手把手地教。
“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蔺斯年走过去替他拿过行李箱:“还没吃饭吧?你先洗澡,我让厨房多炒一个菜。你收拾收拾再下来吧。”
一条领带从后把他截了过来,他落在男人带着烟味的怀抱里:“我很想你,斯年。”
蔺斯年眼睛红了,转过身来,往他脸上啪地就是一个巴掌!脸打红了,萧砚修露出发狠的表情,低下头来要强吻他,他手脚并用地挣扎,被抓住了手腕顶在书桌上胡乱地亲吻。眼泪沾湿了嘴唇,被萧砚修舔掉了,他简直就是个灾民,从来没有吃饱过肚子似的!蔺斯年被他啃得嘴唇发疼,毫不留情把他推开,指着他:“你敢动一下试试!”
萧砚修还真敢,一步跨上去把他人抗住就往床上摔:“你看我敢不敢?”
知道让他呆在家里不容易,知道他会担心,熬夜加班把工作处理完了提前赶回来,就是怕他在家里没有人陪,怕他自己一个人想不开。现在倒好,回来就挨巴掌,抱也不让抱,亲也不让亲,还没离婚呢!做丈夫的权利全剥夺了!双开起码还有个政审的过程吧?
蔺斯年拳脚相加:“萧砚修,你他妈王八蛋!”
“我就是王八蛋,你嫁给了一个王八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萧砚修一边笑,一边把他眼泪刮下来尝。他跪在蔺斯年身上,衣服都没脱就开始解皮带。
蔺斯年一脚踹在他□□,翻身上位,把那条解了一半的皮带抽出来甩得啪啪响,萧砚修被抽,背上火辣辣地疼。他痛叫一声,蔺斯年压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在床上,力道竟然也不小,皮带啪啪地在他背后甩了五、六下,华而不实的衬衫划开一条口子,依稀见到被打得红肿的皮肤。蔺斯年还嫌不过瘾,下了死力气左右来回抽。
“谁让你一声不吭去认罪?谁让你把我爸妈叫来?谁让你联合张友桥去坑人?谁给你的胆子!”蔺斯年怒吼:“你眼里有没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一回事?”
萧砚修疼得直抽气,背上估计皮都被抽破了,他抓着枕头往后扔,第一回蔺斯年躲过去了,第二回他抄着床头柜上的书就扔,蔺斯年被砸中肩膀,身体一缩,他趁机转过头来,一把揪着蔺斯年的领子张嘴就咬上去。两人抱着从床上滚下来,在地毯上扭打纠缠。蔺斯年手里还握着那条带血的皮带。萧砚修强硬掰开他的手把东西扔掉,直滚到桌脚下。
“哐当——”烟灰缸被撞落,砸在两人身边。
一地的碎片渣子。蔺斯年爬起来,他心里还有怨气,照着萧砚修脸上就是一拳。。
萧砚修心火也大:“我不把你当回事?我不把你当回事我娶你?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这么多年就这一次让你听我的,非得你的主意才是主意?”
“你那真是好主意啊!家里电话被媒体打爆了,这也是好主意是吧?公司跌停盘是好主意是吧?把我困在这儿自己上电视台耍威风,也是好主意是吧?”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不要你为了我!”
蔺斯年尖叫,一把将桌子上东西全扫下来。他很乱,脑袋里是一锅浆糊,他不想让萧砚修对他好,他们都要离婚了,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他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心软?
一个硬质的东西砸在他脚上,疼得他倒抽一口气。他定睛一看,是他们的结婚照。泪雾迅速漫上眼眶,他一脚把那个相框踢开,还嫌不过瘾抄起来就往窗台上砸,萧砚修哪里能让他真的扔出去,抬手一把截下来,攫住他的手腕。他奋力反抗,萧砚修回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彻底打起来了。从桌子打到衣帽间,狼藉遍地,枕头、被单、衣架、水杯、小书柜……能砸的砸,能摔的摔,能推倒的、能毁掉的全部没有好下场!
萧砚修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蔺斯年也不好过,手臂被粗糙的衣架划了好长一道,虽然不深,也流了血。他抬起膝盖猛地往萧砚修肚子上顶,萧砚修痛呼一声,扯过他的手臂顺势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板上。
地上全是衣服,摔了也没觉得多疼。蔺斯年还想爬起来,这才觉得筋疲力尽,连一根骨头都不想动。他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气,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突然发出一声低笑。
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打过架了。上一次这么打架是什么时候?高中?大学?
萧砚修也累得够呛,咕咚倒在地上,躺在他身边也笑。
他们是应该打一架。总是克制,总是不想撕破脸,总是留着几分情面,要么冷战、要么说两句狠话,其实都没有用。该有怨气的还是有,该痛苦的还是痛苦。男人啊,就是拳头讲话的动物,暴力也有暴力的好处,发泄出来了,心里就舒服了。
蔺斯年侧过身来,萧砚修很惨烈,背上没有一块是好的,连肩膀都是血肉模糊,不知道的以为他打仗去了。
蔺斯年喉咙被堵得酸酸的,捡起干净的衣角擦拭他的肩膀,血液和着汗液味道十分辛辣刺激。萧砚修一言不发看着他,他被看得心跳加速,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疼不疼?”蔺斯年低声问。
萧砚修挑眉:“你说呢?”
蔺斯年微笑。蔺老夫人的话在他脑袋里一闪而过,他想,终究自己也是个软弱的人,大概这就是人的本性吧。他低下头来,在伤口上亲吻。真的是气昏头了,把人打成这样,去验个伤都够得上家暴了。其实他自己也灰头土脸的,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唾液混着血液刺激了萧砚修的痛觉神经,他嘶地抽气,揪着蔺斯年的衣领吻过来。蔺斯年张开嘴,热情地迎上去。唇齿纠缠代替了拳头和皮带,这是他们之间最激烈的吻。
即使软弱也不想放弃这份爱。
流过血,流过泪,才有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