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认真的。蔺斯年忍俊不禁,踩着他的手掌爬到他的背上,萧砚修慢慢把他拖起来,他吓得屏住呼吸,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人驮着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萧砚修笑呵呵地调侃他长胖了,蔺斯年红了脸,用手轻轻打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是白色的芒果花,比指甲盖还小,泛淡黄的荧光,像月亮打碎了落满枝头,绿叶遮蔽了风息,果实的香气一下子更浓了,把他淹没在这个恬淡的、酸涩的、安静的初秋夜晚。
“你要哪个?”满树的青果,蔺斯年犹豫不决。
萧砚修说:“挑个大的。”
蔺斯年找了个最大的拧了下来,放在萧砚修的鼻子边叫他闻:“香不香?”
萧砚修一口含住他的拇指,连着芒果皮吻了吻:“香。”
蔺斯年叫他把自己放下来,给他剥芒果吃。他的头发上落了芒果的小花。萧砚修摘下来放在手指上比划,像他们结婚时候婚戒上的钻石。他把花别在蔺斯年的指头上,然后握紧了手。
芒果的味道比想象中甜一些。蔺斯年笑:“干脆在家里的院子种一棵,夏天自给自足。省了一笔买水果的钱。”他转头想,打理芒果树的钱也许比买芒果要贵。
萧砚修就着他的手咬一口芒果肉:“等退休了回乡下,搞几亩地,爱种多少种多少。”
蔺斯年说:“那还得二三十年呢。”
他无数次想过两个人的白头偕老,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说出来又感觉其实很近。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九个年头,也好像眨眼间就过来了。
陆令仪加班到九点回家,阿姨和她说有警察找她。陆令仪笑笑,这话听上去和她犯了事似的。
裴映真不方便总是去集团找她,穿着制服进进出出让人会让人议论,她们就换了地方联系。陆令仪在市区有自己的公寓,面积不大,地段不算最好,普普通通的小区看着也不引人注意,里头收拾得也干净,是个住着能让心情开怀的地方。
“你防着你爸也不用把隐蔽工作做得这么到位。”裴映真调侃她。
陆令仪一边卸妆一边换衣服:“我是真的没钱。你知道现在这个地段的房子多贵吗?我从前就是一个财务部总监,年薪还没我哥一半高,这还是刚工作不久就贷款买的,要是换了现在我更买不起。”
她不是不愿意拿家里的钱,但是拿陆建材的钱买东西肯定会让陆建材知道。要是买个皮包手表晚礼服之类的,她就拿着爸爸的卡刷了,有些东西她不愿意让陆建材知道。
“有件事我觉得你会想知道。”裴映真切入正题:“证监会找人来刑侦科问情况,我从他们的话里听出点东西。白石基金的合伙人程思域你认识吗?”
“我记得哥哥当初是托他找上的蔺斯年,他是白石基金的合伙人?”
“对。他和蔺斯年关系很好,至少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她用“你们”,把自己从这个圈子里摘了出去。她只是个刑警,远远没能达到走进陆令仪这个交际圈的标准。陆令仪听得皱眉,她不喜欢这个词,但转头她明白了裴映真的意思。
“你是说,程思域给众联下套,背后是蔺斯年的意思?”
“我让你小心过他,他不好惹。”
陆令仪有点烦躁,她拨了一把头发:“我知道。所以我让你把照片和电子设备都销毁,就是怕惹得他不高兴。为了把哥哥踢出局,不得已借了他的一把力,我也是没办法了,他不会真的要报复我吧?我不想惹他的,无冤无仇我吃饱了撑着?”
“但是他已经伸手动作了,如果不是他授意,程思域会让白石和陆家谈投资吗?众联现在这个下场不就是因为白石撤资了吗?”裴映真说。
陆令仪心里沉甸甸的。她知道利用蔺斯年玩阴谋不是什么好手段,但她当时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趁着陆建材生病把陆竞尧拖下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不后悔,只要能实现她的抱负她不害怕利用任何人。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这位蔺先生。
她的想法转移到了萧砚修身上:“你说,蔺斯年找上程思域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萧砚修?”
裴映真明白了,蔺斯年在这件事上没讨到好,但萧砚修是得了好处的:滨海风力发电项目他拿到了手,这个项目有政府做保障,投入后别说3个亿,30个亿的利润都不止。堂堂副检察长如果为了发泄私恨把整个众联集团拉下水是不谨慎的,如果为了夫家就说得过去了。
程思域在这个圈子里名气虽然大,但是以傻气可怜出名,谁都知道他死了老公,渐渐的就有人忘了他其实是白石基金合伙人这个重要的事实。蔺斯年联合程思域,既不显眼又把事情做得密不透风,很像这位检察长的风格。
“萧砚修有技术,蔺斯年有政界的影响力,他们俩的确是强强联合,谁都撼动不了。”裴映真说:“你已经得罪了蔺斯年,再想挽回是难了,现在只能迎难而上,见招拆招。”
陆令仪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不想得罪他。”
裴映真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蔺斯年就先别碰了。但你要想想萧砚修,科技板块现在最被看好的就是萧氏,众联往后还想要立足之地的话,最好不要让萧氏太得意了。”
萧砚修对陆令仪来说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想了想:“创业公司成长期都会有个高速拓展的时段,很正常。但是蔺斯年和萧砚修联合起来会很难搞,要先把他们俩拆开。我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