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行舟总归比他的欲,比他的一切都重要太多。李昭沉看他像个失魂的木偶似的,知道他一定不舒服极了,谢行舟平时睡觉总是像个猫儿似的微蜷着,嵌进他怀里,现如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直挺挺躺着,像个毫无生气的假人。
似有千钧重物压在心口,压得李昭沉眼眶泛红,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放了碗净手后,脱了外衫也钻进了薄被中,床榻间一股清甜凌冽的桃子香气,不浓烈却丝丝缕缕都沁入了他心肺中,不似衣物的熏香,倒好像谢行舟原本就该是这么一颗香甜饱满,熟透了的桃子似的。
昨日折腾到快天亮,谢行舟填饱五脏庙后更是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薄薄的眼皮艰难撑开了一条缝,眼神却没有聚焦,只模糊看到来人的身影便安心阖上了双目。
谢行舟轻声呓语两句,下意识拉着被角递给李昭沉,示意他自己盖好,而后顺势一缩,自觉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纤秾合度的手臂横在眼前,在暗沉的屋子里点染出温润的白,李昭沉握住他拉被角的手,把整条手臂都塞进了被子里,北溟雾气重,水汽也多,若是任由他胳膊裸露在空气中睡一大觉,醒来后湿气入体,身子必定沉重得很。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谢行舟后腰和臀腿上捏揉,白皙青紫的皮肤在指掌的□□下染上一层粉,毫无情欲的动作因这种变化莫名带上了层薄薄的色气和勾人。李昭沉将谢行舟昨日因紧绷而酸胀的肌肉一点点放松开来,他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李昭沉抽手准备按别处,却被谢行舟误以为他要离开,下意识缠住他的手,李昭沉无声笑了下,轻轻抚摸他,示意自己不会走,谢行舟便乖顺地放开。
李昭沉顺着他的小臂一点点揉弄到肩膀,昨日双手被折在身后,若是不将筋骨揉开,睡醒了也会发酸发痛。
谢行舟一张脸半埋在被子里,潋滟的桃花眼封藏于一层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皮比上好的白瓷还要细腻,眼睫轻轻颤动,像一只蝴蝶簌簌落雪枝。
李昭沉低头吻向薄白细腻的眼皮,温热的触感传来,谢行舟睡梦中不自知转动眼珠,意识是完全沉睡的,但本能却知道他很喜欢这人吻他的眼睛。
李昭沉顺着眼睛吻上鼻梁,接着是嘴唇,薄粉的唇经过昨夜的荒唐和蹂躏,呈现出一种饱满嫣红的形状,嘴角一丝细细的裂痕,像是人为在上好的瓷器上划上了一条裂缝。
李昭沉用舌尖轻轻舔了他唇角的伤口,微微刺痛的感觉让谢行舟下意识要去疗伤,嫣红的唇微张,他也伸出舌尖去舔自己的伤口,李昭沉微凉的舌尖毫无预兆触上了温热的舌,眸色瞬间变得深重。
两条舌尖在空气中相触,如同漂亮的鱼尾相接,李昭沉轻轻吮上他的舌,谢行舟嘴角有伤口,他不敢吻的太重,单手微微托着谢行舟的下颌,制住他迎合的动作,只允许他微微张唇。李昭沉勾缠着他半入口腔之中,引逗谢行舟与自己交换了个轻柔、湿凉与温热交织的吻,离开之前舌面舔舐过他的伤口,似是兽类希冀爱人快些痊愈的安抚。
谢行舟双手已经搂上了他的脖子,李昭沉侧躺着将他双手解开放在自己怀中暖热,不由想起了先前谢行舟宫中醉酒也是如此攀着他不放,他是用幼时的歌谣哄骗谢行舟放手的。
那时候,谢行舟只知道他是昔日爱人,还不知道他就是幼时玩伴黎昭;他那时只当谢行舟是幼时玩伴,尚且不知他谢竹的身份。
当时阿竹醉酒,脑袋晕沉,乍然得知昔日爱人是幼时的玩伴,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想想也是可笑,第二日他还因为一卷被子和发热与谢行舟讲了一堆有的没的的废话,难怪当时阿竹把那卷被子披到他身上时,嘴角弯起的笑渗得他发慌。
若早知他是阿竹,他还要什么被子,他睡旷野之下也没什么的。
平地涌起万丈波澜,一种失去的恐惧铺天盖地笼罩了李昭沉。
还好当时他觉得不对又去查了,还好十年后,他已经有能力翻天覆地去找一人踪迹。若是阿竹人就在他身旁,他却因无知而一世错过,到死他也不会瞑目的。
一觉睡到午后,谢行舟神清气爽。李昭沉屈了一条腿倚靠着床头的雕花屏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耷拉在膝盖上,他正斜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慢吞吞地看,午后的日光晃进房间里,衬得他人也风流,目光也散漫。常年在宫里步步为营,生杀予夺,让李昭沉的眉眼总带着一股刀山火海闯过的压迫和锐利,以这般放松姿态示人,反倒消了满身煞气,像个潇洒飘逸的少年郎。
高挺的鼻裁出泾渭分明的光影,谢行舟心头悸动,侧目把他的皮囊看了个够,暗暗夸了一句自己真是顶好的眼光,复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李昭沉听到里侧的动静,侧过头盯着床上隆起又舒张开的一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