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直接唤醒植物虫的方法,唤醒植物虫,是一个综合性的治疗过程。
目前已有的方法无一不是通过刺激脑神经,激活大脑相关区域,以促进意识恢复。
当年提出建造记忆回溯装置,想要解决的问题中,就包括这一情况。
期望它可以强化病虫的记忆,重建其对自我的认知,激活脑神经的自我修复能力。
但大脑,不论科技发展到何种地步,对虫来说,依旧是未知的领域。
缺少实验样本和相关领域虫员、研究时期漫长、资金紧张种种原因,这个项目就被搁置了下来。
“……你想好,就算造出来了,他也不一定会醒过来,还可能会因为是第一个使用这个机器的虫而遭受不可控的损伤。”
“你这么关心这些做什么,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吧。你不应该高兴吗?这个项目被搁置的最大原因不就是奈曼瑟陛下不允许你拿虫做实验吗,装什么装,有虫给你当实验体心里乐翻了吧!”
月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烦躁得要命,想他可真装,提出这件事的虫是他,现在又假惺惺地劝他。
西格里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虫,在月潋这种早就知道他本性的虫面前,一点就炸。
“你真是脑子有病!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你什么身份替他想这些!”
11556一直在他脑中拉响警鸣,西格里芬脑瓜子嗡嗡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
“我们都先冷静,我想着你比屋里那两个理智一些,提前把话给你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他出什么问题你觉得这是我故意做的。”
“说到底,我们只是想要他醒过来,不是吗?”
西格里芬勉强宽慰了他一句,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
他和月潋相看两厌,打下的烙印已经被灭灭维维祛除,月潋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他敢保证,如果月潋的腿现在就是好的,月潋一定会揍他,见一次揍一次。
月潋冷哼,没说话,算默认。他们和灭灭维维什么关系都谈不上,连朋友也不是,仅仅只能算是有一点交集的虫。
要问为什么会对灭灭维维这么上心,也不清楚,至少承了他虫的好意,也多多少少要拉他一把吧。
西格里芬和月潋对视,双双扭头,冷哼一声,各自安排好自己的势力。
灭灭维维被打进医院这件事在虫网上大爆,他们挖出了凶虫的信息。
伤害雄虫在大部分虫的眼里是罪大莫及的事,即使灭灭维维很少出现在虫前,他们仅能从虫网上了解他。
什么事只要和雄虫沾边,虫网就会变成狂欢之地。西格里芬极端追随者将凶虫视为先锋,大肆宣泄对灭灭维维的恶意。
除他们之外的虫,不管基于何种心理,都在为灭灭维维打抱不平。
更甚者,找上凶虫的家门,泼红漆、倒垃圾、寄刀片,这些行为都还算轻。网络暴力的威力远超所有,凶虫的雌父和雌弟连端脑都不敢开机。
“他们活该,谁叫那个疯虫是他们的雌子雌兄!”
塞西拉弯腰给灭灭维维擦脸和脖子,听见新闻报道,沉着声音重重地说。
瑰拉没有回话,这些天有大批虫找到医院里要来看灭灭维维。虽然有月上将这些有权有势的大虫物的帮忙,但这些虫简直防不胜防。
他和塞西拉都有点疲惫,看见灭灭维维的时候,心里的疲惫又压制住身体上的感受。
瑰拉轻轻抚摸灭灭维维的发顶,他总觉得灭灭维维和这个世界没什么联系,什么也困不住他,也无法挽留。
聚集在灭灭维维身边,包含他在内的虫们,很难说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受。
说爱太轻浮,说一般又太假。陪伴他保护他,却不是伴侣,也不是朋友。张开嘴又闭上,反复多次,放弃般地开口,只能说,我认识他。
“灭灭维维……会怎么想呢?”
瑰拉憔悴地开口,任何有理智的虫都知道这不是他家虫的错,不应该网暴家虫。
这些网暴的虫里,有多少是真心为灭灭维维鸣不平的呢?
“你觉得他应该原谅他们吗?做了这样的事,就要承担后果,你不是很清楚吗?”
瑰拉没有回话,他和塞西拉都沉默下来。灭灭维维一直不醒,他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其实他醒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虫网上的舆论持续发酵,直到唐珈上传了一张图片。
那是灭灭维维写给唐珈的话,在他的十二月旅途中,灭灭维维应唐珈的请求,把自己每去一个地方的感受写了下来。
唐珈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正在写书,灭灭维维正在黑须摩到处旅游,我便请求他把沿途的感受写给我。
他是一只很神奇的虫,你说你很痛苦,在他的面前诉苦、落泪、哀嚎,别有用心、故意、发自内心,他全部接受。因为你在痛苦。
图片上是灭灭维维板正的字,他没写太多,寥寥几行文字,宣告他的无力和不知所措。
‘在岩盐区遇见了一只小虫,他一直哭,我很担心。他说他不想上学,他的哥哥犯了罪,他和雌父被网暴,同学们欺负他。这不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珈在图片下接着写道:我向他询问了具体细节,他说他路过岩盐区一所中学时,学校对面的面馆里有个小虫一直哭,有点担心,他就找他聊天。
小虫说他哥犯了罪,闹得有点大,网上和现实里都有虫在骂他和雌父。
他不想上学,同学老师的态度让他不舒服,但雌父又希望他继续读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不应该替灭灭维维原谅谁,也不应该替他惩罚谁。他是一只很理智的虫,别让他伤心。
唐珈的这些话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约束力,剩下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灭灭维维发给他这张图片是想要表达什么,在收到这张图片的时候,比起像他一样为小虫的遭遇感到悲伤,唐珈首先想到的是他愁苦的面容。
灭灭维维为世间一切的不正确动容。唐珈在阅读完灭灭维维写给他的第九封来信后,才终于确认这一件事。
而这件事,在灭灭维维昏迷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和他有交集的虫,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才反应过来。
“啧啧,这么看来,我可真适合当作家!他去了十三个地方旅游,我在第九封就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虫,我只通过文字就了解他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