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亲王与林太傅随意一瞥,只见陆乘渊及林为舟虽站在一旁,可两人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
从赵安珞独自在荒漠里坐下时,陆乘渊便用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生怕她因烈日中了暑气。
而心不在焉的林为舟也望了许久,望见她一改之前的稳重,反而带着少女气,蹦蹦跳跳地,他觉着自己好像也在跟着她欢呼雀跃。可她手心的布条那般显眼,所有的懊悔都化作无声的叹息,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如今,瑾亲王不愿斩断陆乘渊对这嘉宸公主的心意,毕竟他大哥陆永烨那里还乱如麻,若是陆乘渊欣喜,那便随他去罢。
但林太傅不同,他顺着自家小儿盯着的方向看去,望见了好似心情大好的嘉宸公主,同时也发现了自家小儿那灼热的目光。
他心中一震,矛盾感在心中翻滚,假意大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林为舟回眸,恰好触到了林太傅充满警告的眼神。
一念之间,林为舟觉着父亲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瞬间羞愧难当。
——
直到鸢都帝身边不再围着其他人,赵安珞才踏着小碎步过去。
镇守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赵安珞身上,瞟见她直奔鸢都帝而去,作为背后告密之人,他有些惶恐不安。
这安珞小姐应当没有那般莽撞,直截了当去问陛下马符之事罢?
当然不是,赵安珞才没有那么愚蠢,她可是去要银子的!
“陛下,郡王今晨在前面那个山头上,发现了一口布满青苔的古井,并且里头的水竟然还可饮用!”
鸢都帝对古井的存在也很欣喜,“当真是老天不灭我鸢都!”
“小女在想,有青苔便证明附近定是潮湿,说不定顺着寻找,还能找到竹子。”
“要竹子有何用?莫非是要引水?”
有一点,赵安珞不会否认,那就是能当皇帝的人,肯定是聪明的。
她点了点头,“以竹为脉,引泉入城。”
“你细细说来。”
“原本该在鸳鸯镇开凿一处石槽来储水,但鸳鸯镇已有一口干涸的井,不需再大动干戈。若是寻到了竹子,那便将竹子首尾相接,接口用麻和漆密封,制成长长的管道,这样便能把水引进鸳鸯镇,成为一处取水点。”
当然了,这个办法不是赵安珞想的,而是借鉴了从前苏东坡给广州太守王敏仲所写信件中的办法。
鸢都帝此刻喜出望外极了:“迄今为止,此等做法无人想到过。安珞,你果然聪慧无比!”
“小女不敢揽功,此举也是那本古书中记载之策。自然,这只是过渡之策,待陛下命铁匠照竹管之形,焊接好铁管,到时才是无后患。”
“寡人随后命刘公公吩咐下去。不过,寡人当真想瞧瞧你口中那本古书。”
“那本古书还在尚书府,只是,自从离开北阳,小女早已不知晓尚书府,乃至北阳的任何消息。”
按徐怀风所说,他大概是昨日到的鸢都。一介异国人到访,他如果隐瞒了身份,不可能通过城门史的盘问。只要他出示了建交文书,鸢都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而直到现在徐怀风还没有带干稻草来,应该是鸢都帝的授意。
赵安珞故意撇清北阳的关系,就是为了看看,鸢都帝会不会说出北鸢建交,还有尚书府移居的事。
“瞧不到便罢了,好在安珞记性好。”
只见鸢都帝的面容并未因“尚书府”三字发生改变,赵安珞心中有了数。
她垂下眼睑,补充道:“陛下,还有一事。眼下,该买入树苗了…”
听完赵安珞的禀报与解答,鸢都帝沉默了片刻,朝刘公公招招手,给她递了一张三百万两的银票:“那便还是让顺阳郡王及为舟,与你同去采办。趁近日风沙暂稳,你三人即刻先行返回鸢都乘坐酉时的楼船罢。”
鸢都帝安排得太过仓促,以至于等赵安珞又有些晕船的感觉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前往北阳的楼船上。
说来也巧,她这次住的上舱客房,正好是上次来鸢都的那间。
思及此次念榕不在身边,陆乘渊便特意住在赵安珞隔壁,以保她的安危。
沐浴更衣后,陆乘渊来到赵安珞的客房内。架子床上,她蜷缩成一团,或许梦中还是琐事繁多,以至于她的眉头依旧皱着,陆乘渊有些心疼,轻轻为她抚平。
想到她昨夜在自己身旁熟睡时,明明睡得格外安稳。他忍不住蹲下,一瞬一瞬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她的睡颜这才恢复安宁,随后几乎听不到一呼一吸的声音。
陆乘渊将视线下移,望见她手掌空空,想必是不知何时取下了布条。他伸手去摸袖中,袖中也空空,他才想起龙血膏还在那件外袍中。
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等陆乘渊回房取了龙血膏再回来时,赵安珞的客房门却未阂紧。
陆乘渊透过门缝一瞧,整个人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