瘌毛和缺牙这俩人,自打昨日被押下去后,便被村长喊去伙房干活。
那叫一个惨——
剥了半日蒜,拔了半日鸡毛,连炖猪蹄都得数蹄子纹路,稍一糊锅,张屠户家那悍妇便扯开嗓子骂:“死喽啰,脑袋长脖子上当摆设啊!”
俩人窝在黄麻村公屋后院,天一亮就得磨刀切菜,活脱一对牛马。
晌午,瘌毛正剁猪骨,缺牙端锅往灶里添柴火,忽然厨房门“砰”地一响——
“诶诶诶!你们两个!回来啦!”村民小六喘着粗气冲进来,“快!寨主叫你们回寨里!”
“啊?”瘌毛一脸懵,“我们不是被……遣走了吗?”
“时运转咧!”小六凑上前来,眉飞色舞,“寨里换主啦——叶女侠掌山,点你俩为有功之人,说是官复原职,还要封赏呢!”
缺牙一听,手里的勺子直接砸灶台上:“真的假的?她真把寨子拿了?!”
“这才一日夜功夫!”
“真真的!”
瘌毛眼里光都亮了:“俺是不是成了反贼第二将?”
缺牙乐得掉牙:“这桩大功,俺非要讨个管营当当!”
两人一边擦手,一边摸了袋馒头,屁颠屁颠上了山。哪料刚到寨门口,便傻了眼——
只见寨门上,旧牌匾已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黄麻!”
瘌毛摸头:“原叫老鸦寨,怎的改了名?”
瘌毛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脚从门后踏出来,叶娇凝赤膊抱着一块石头,浑身上下都是练拳留下的青紫。
她看了俩人一眼,问:“你俩也来练拳?”
瘌毛:“……不,我们来……参军。”
叶娇凝点头:“好。今日热身,绕山三十圈,械斗三十回,晚饭三十碗,走着!”
瘌毛缺牙对视一眼,脸瞬间绿了。
“我们是厨子啊,不是沙包!”
缺牙:“……天杀的,我宁愿烧火。”
……
费长皮那一仗过去已是月余,黄麻寨大抵也算落了地气。先前乌烟瘴气、乱如狗窝,如今也勉强有了三分寨模样。
自从换了寨主,山下人都传起三桩奇事:
头一件,寨主练拳。
第二桩,寨主吃饭。
第三桩——寨主边吃边练。
练前吃,练后吃,练着吃,吃着练,有人数过,一日三趟拳、一日七顿饭,炊事班光是拔头发都能攒出一只扫帚。
寨中新规也传开了:清早全寨瞧她砸石,中午巡山不许偷懒,晚上照着她那套“叶式锤法”一顿乱敲。
这日清晨,村长上山请见,带了十五条汉子,说是原先寨下受害的庄户人,如今自愿归来,想上山屯田扎根。
“一个老农,一个打铁的,一个账房,还有仨会烧锅做饭的寡妇。”张云瞅了名册一眼,撇嘴道:“这是来开农家乐的罢?”
那老农一听,二话不说,弯腰抠了几把泥,冷笑道:“地里酸得呛鼻,肥不翻,种啥死啥。”
山寨众人你瞧我我瞧你,全傻了眼。
“莫不是你们原来浇的是尿水?”
“……田里还真不能撒尿啊?”
于是划了块地,唤作“新田”。村长和杜东两人轮番盯着。叶娇凝不言不语,只往地头走了一遭,抡起铁锤,“砰”地一下,把青石砸得飞沙走石,泥屑溅出丈余——众人都知,她不爱管事,但谁敢捣蛋,准得先试试她拳头硬不硬。
日头刚晒上东山,寨前响起一阵“咚咚咚”的声响。
“她又砸石头啦!”墙角烧水的妇人搁下勺子,扯着嗓子朝屋里吼。
“快别提了,昨天又劈塌了两堵墙,俺家炕上的水缸都碎了!”
寨中地头,一块三尺高的青石被劈了个对穿,叶娇凝赤膊跪在原地,两臂青筋鼓起,整个人像刚从雷公庙里窜出来的。
她手里一杆铁锤,石屑飞舞间,周遭几个壮汉蹲墙头看得发懵。
“……这就是她说的热身?”
“我觉得她是真疯。”
“疯啥!你忘了那天她一个飞踹把费长皮踹进粪坑?老子做梦都没见过那种打法!”
黑脸张摸着下巴,一脸敬畏。
“我看她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身子骨就是给拳脚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