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教室,日光灯惨白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照亮每一张课桌,每一个角落。这过于明亮的光,本该驱散黑暗,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暴露在强光下的、无处遁形的恐慌。它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冰冷地解剖着她的恐惧,让她感觉自己苍白、脆弱、无所隐藏。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到自己靠窗的位置,重重地坐下,把沉重的书包挡在身前,仿佛那是一面脆弱的盾牌。
同桌的女孩转过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含糊不清地说:“早啊!宴曲,你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自然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啊——!”
一声短促、压抑到变调的惊叫猛地从她喉咙里挤出!在那只温热的手掌触碰的瞬间,她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身体剧烈地一弹,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股冰冷的、粘腻的触感幻觉般顺着被拍打的肩膀瞬间蔓延开,如同梦中那黑暗物质缠绕脚踝的触感!她猛地扭过头,瞳孔因惊骇而收缩,死死盯住同桌错愕的脸。
同桌的笑容僵在脸上,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委屈:“……怎么了?吓到你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冰冷的淤泥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她能说什么?说你的触碰让我想起了从冻尸里爬出来的黑暗怪物?说你的体温让我感觉像被亵渎生命的粘液包裹?
巨大的羞耻感和更深的孤立无援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惨白的脸和额角的淤青,手指死死抠进书包粗糙的布料里,指甲几乎要折断。肩膀被拍过的地方,那诡异的冰冷粘腻感挥之不去,与同桌掌心残留的、属于活人的温热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对比。
她缩在座位上,像一只受惊过度的蚌,紧紧闭合着自己。窗外阳光刺眼,教室里书声朗朗,而她,却感觉自己正坐在深渊的边缘,脚下是那片无声蠕动、由无数双死寂或凶戾眼睛构成的尸骸森林。白昼的光明,不过是覆盖在永恒噩梦之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随时可能碎裂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