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数双死寂与凶戾的眼睛构成的审判,那无声汇聚而来的粘稠黑暗,在触及她脚踝皮肤前千分之一秒——
“啊——!!!”
一声撕裂喉咙的尖叫终于冲破禁锢,她像被高压电流击中般从床上弹坐而起!动作太过猛烈,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向侧面栽倒,“咚”一声闷响,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床头柜棱角上。剧痛炸开,眼前金星乱迸,混合着尚未散尽的尸林磷光幻影。
她瘫软在地板上,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抽痛。心脏像失控的引擎在胸腔里疯狂咆哮、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冲破皮囊。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吐出的气息滚烫又虚弱。冷汗不是渗出,而是如同决堤的冰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裙,冰冷地紧贴着皮肤,与残留的梦魇寒意内外夹击,冻得她牙齿疯狂打颤,咯咯作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黑暗中,她蜷缩在地板上,双臂死死抱住剧痛的头颅,像一只受惊过度濒死的动物。真实的痛感(额角的肿痛和撞伤)与梦魇遗留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冰冷感激烈交战,让她几乎分不清界限。那浓烈的腐尸恶臭,那骨骼碎裂的脆响,那无数双眼睛的冰冷注视……一切感官记忆都太过鲜明,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末梢。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狂跳的心脏才在药物般的极度疲惫中稍稍放缓了速度,擂鼓般的声响从耳边退去。她终于能稍微抬起头,像搁浅的鱼一样艰难地喘息,试图用残存的理智去感知“现实”。
黑暗。卧室里熟悉的、沉滞的黑暗。不是深渊那种吞噬一切的虚无,而是有家具轮廓的、属于她房间的黑暗。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霓虹光影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淡的、微微晃动的光痕。空气里是她熟悉的、带着淡淡薰衣草洗衣液和旧书纸的味道,驱散了那令人作呕的腐臭铁锈气。万籁俱寂,只有她自己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在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安全了吗?这真的是她的房间?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如同生锈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四周。
大衣柜静静矗立在墙角,巨大的穿衣镜门紧闭着,镜面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模糊扭曲的幽暗,看不清里面是否藏着比黑暗更深的轮廓。紧闭的卧室房门下,那一道细细的门缝……门缝外没有昏黄的走廊灯光透入——外面一片漆黑。更让她瞬间血液再次冻结的是,那门缝底下……似乎有一线比周围黑暗更浓重的阴影?一动不动,却又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