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敬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白色设备,形状像一只蜷缩的猫。“看起来像你的风格”他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林序南读不懂的情绪。
“我妈妈给的。”林序南不自在地解释,“她知道我容易紧张失眠。”
季敬禹将助眠仪放在书桌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物品。“你母亲很了解你。”
“有时候太了解了。”林序南想起母亲对他性向的微妙暗示,“她总说我看人的眼神藏不住心事。”
季敬禹突然直视他的眼睛:“是吗?”
林序南的心跳漏了一拍。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像一本被翻开的书,每一页都写满了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我...我去泡茶。”他仓皇撤退,耳根烧得发烫。
厨房里,林序南将茶包放入瓷杯,倒入热水。薰衣草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混合着洋甘菊的甜味。他小心地捧着杯子回到书房,发现季敬禹已经坐在沙发上,助眠仪放在一旁,发出轻柔的海浪声。
“试试看,”他递过茶杯,“不要太晚睡。”
季敬禹接过杯子,双手包裹着瓷杯的样子莫名地让人心疼。“你也是”他轻声说,“明天还要上班。”
林序南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那个...如果需要什么,我就在隔壁。”
季敬禹啜了一口茶,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我知道。”
回到客房,林序南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和隐约传来的海浪声。他想象季敬禹在书房里,被薰衣草茶和白噪音包围,也许终于能睡个好觉。这个念头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南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他假装睡着,透过睫毛看到季敬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星空投影灯——那是他前几天随口提过喜欢的小玩意。
季敬禹轻手轻脚地将投影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林序南的睡颜。片刻后,他轻轻拉过被子,盖住林序南露在外面的肩膀。那个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林序南的每一寸皮肤都燃烧起来。
门轻轻关上了。林序南睁开眼,床头的小灯在黑暗中投出无数星辰,在天花板上缓缓旋转。他伸手触碰季敬禹刚刚拉过的被角,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瞬的温度。
第二天清晨,林序南比平时起得早。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季敬禹喜欢的溏心蛋和全麦吐司,还有一壶新泡的薰衣草茶。
正当他专注地煎蛋时,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递给他一个研磨器。“用这个。”季敬禹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晨起的沙哑,“现磨的黑胡椒更好。”
林序南接过研磨器,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他转身,发现季敬禹就站在身后,穿着睡袍,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却比往日明亮许多。
“睡得好吗?”他小声问。
季敬禹点点头:“几年来最好的一觉。”他伸手从林序南肩头拈下一片蛋壳,“谢谢你的茶。”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林序南心跳加速。季敬禹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到对方睡袍领口露出的一小片锁骨,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昨夜薰衣草的气息。
“不...不客气。”林序南结结巴巴地说,转身继续煎蛋,生怕自己通红的脸颊泄露了心事。
早餐时,阳光透过云层照进餐厅,为一切镀上金色的光晕。季敬禹看起来确实休息得不错,眼下的青色淡了许多,动作也比平时放松。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一边喝咖啡一边问。
“整理环保影展的素材,”林序南回答,“那边催着要初稿了。”
季敬禹点点头:“我下午有个会议,可能晚点回来。”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继续借用你的助眠仪。”
“当然!”林序南差点打翻橙汁,“我是说...随时可以用。”
季敬禹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可爱的杂乱’比我的完美主义更适合睡眠环境。”
林序南眨了眨眼:“可爱的...杂乱?”
“你的东西。”季敬禹指了指客厅——林序南的相机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几本杂志散落在茶几上,一件外套搭在椅背上。“以前我会立刻整理好,现在觉得...挺有生活气息的。”
这个评价让林序南胸口一暖。季敬禹曾多次批评他在办公室乱放东西的习惯,现在居然称其为“可爱的杂乱”?
“那我尽量保持这种艺术性的混乱。”他笑着说。
季敬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准备出门。在门厅换鞋时,他突然转身“"对了,周末有空吗?国家美术馆有个新展览,关于星空摄影的。”
林序南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我们两个?”
“除非你想邀请别人。”季敬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闪烁。
“不!我是说...我很乐意。”林序南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兴奋,“就我们两个很好。……
季敬禹点点头,嘴角挂着几不可见的微笑:“周六上午十点。”他顿了顿,“晚安,林序南。”
直到门关上,林序南才意识到季敬禹说的是“晚安”而非“再见”——尽管现在明明是早晨。这个小小的口误让他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久。
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床头那个崭新的星空投影灯上。林序南按下开关,无数光点立刻在天花板上绽放,像极了他们一起看过的那场流星雨。
他躺在床上,望着那片人造星空,想起季敬禹说“你很重要”时的表情,想起他为自己盖被子时的轻柔触碰,想起他称自己的杂乱为“可爱”时的语气...这些碎片像星星一样在他心中闪烁,拼凑出一个他几乎不敢奢望的可能性。
也许,只是也许,季敬禹对他的感觉,和他对季敬禹的一样,早已超越了上司与下属,导师与学生,甚至是朋友与朋友之间的界限。
林序南伸手触碰天花板上的光点,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闪烁的可能性。在星空投影仪的运转声中,他慢慢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