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唇上的指尖还带着余热,就在那两根手指想要翘进对方唇缝,一探究竟发声源的时候,却是猛地被攥住了手腕,止在了空中。
室内的空调开的很低,但宋澜玉却觉得手里攥住的这块肌肤热得吓人。
他正要抬眼去看赵之禾的脸色到底怎么样时,胸口却是被人猛地按住,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就被一股巨力按回了地上。
他倒下去的瞬间耳边便响起了十分应景的伴奏,来自始作俑者。
“boom——”
这种从未有过的待遇让宋澜玉怔愣了片刻,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地,甚至还有几缕头发被赵之禾露在浴袍外的小腿压住,贴在那人白皙的肌肤上。
...
厚重的窗帘将日光吞得干净,只有书桌上微弱的灯光撒在地面上,裹在两人身上。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道不怎么平稳的呼吸起伏声。
赵之禾方才用的力气不小,动作开合间那件本就不怎么牢靠的浴袍更松垮了些,以至于胯骨处的两条弧线在光影间看起来若有似无。
宋澜玉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腹部正在随着呼吸微微浮动着,带着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浴袍中间的白绒带子已经耷拉了下来,极为费力地维持着衣服主人下半躯体的体面。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
“赵之禾。”
对方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了下来,宋澜玉再次开口时,语气便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起来。
他被人按在地上没有反抗,只是淡声唤了句对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
“赵..”
还没等宋澜玉喊完第二遍,赵之禾就一把又掐住了他的嘴,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吩咐道。
“别..叫。”
看着上方目光呆滞的人,宋澜玉就见对方突然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将唇凑到了他的耳垂处。
他的手指微动,下一秒却听对方压着声音,低声说了句——
“天王盖地虎?”
宋澜玉扣着地面的手指一顿,面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奇变偶不变?”
“床前明月光...”
“小锤八十...”
说到这,赵之禾甚至比了个大大的八,怼在了他面前。
于是,接下来的宋澜玉就见对方说相声似的,一溜烟从嘴里突突出一堆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而见他不回答,对方眼睛便是一竖,不仅摆着山大王的架势坐着,同时还不忘捏着他的嘴叫魂似地一声声问。
“对...你对一个...”
被捏住嘴,说不出一个字的宋澜玉彻底陷入了沉默。
这会儿他要是再看不出面前的人是怎么回事,脑子就可以捐了。
他目光扫过桌面上那瓶罪魁祸首,回顾了下那瓶药酒的酒精含量,便皱起了眉头,颇为不解地又看向坐在自己身上撒酒疯的青年。
而看着看着,他的眼皮便垂了下去,一手扶住对方腰,另一只撑在地面的手便微微用力就坐了起来。
“卧...”
眼前的天旋地转刚转了一半,还没等这句脏话骂出口。
赵之禾就又被箍着腰又带了回去,头也跟着摇了摇,活像棵摆头的向日葵摆件。
wow——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更烧了,面前那张蒙着层塑料纸的脸变得越发的模糊,抓在手里的鸡似乎也“咯咯哒”“咯咯哒”地飞走了。
这鸡扑腾翅膀的速度极快,赵之禾甚至睁大眼睛看着这鸡一个飞踢,会功夫似地把他踹到了一棵坚硬的鸡腿菇身上。
那鸡腿菇硌得他的屁股蛋难受,偏偏旁边系着花头绳的牛还在咧着大牙对他笑,像是在看笑话。
本就觉得自己命苦到不行的赵之禾登时就被激怒了,他一咬牙就想摸起硌着自己屁股的蘑菇,往那看好戏的牛身上砸。
鸡腿菇在他的手里发出一声闷哼,还没等赵之禾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摔到了地上。
他眨眨眼,感觉原本飞着钱的粉色天空突然变成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又眨了眨眼,天花板又变成了妹妹喜欢画的那只褐色大蘑菇。
赵之媛开口说话的次数很少,在她情况最差的那段时间,也只会和赵之禾一个人说话。
只不过那时的赵之媛不叫他哥哥,而是握着画笔指着他喊。
“蘑菇...蘑菇。”
只要妹妹一说话,赵之禾就高兴,答应这声“蘑菇”比答应谁都勤。
所以在听到耳边好像传来妹妹的问话声时,他双手一展,便仰躺在地面上对着头顶的那处黑影大着舌头嚷嚷。
“阿..阿媛,哥哥是一颗大——蘑菇。”
...
对上赵之禾比划的夸张动作,红着脸的宋澜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
额前的碎发被他捋到了脑后,露出了冷冽的眉眼,脸上的活人气似乎也浓了些。
他人还没从这个醉鬼给他带来的冲击下缓过来,宋澜玉就见醉鬼已经闭上了眼睛,五秒不到的功夫,就有了要入睡的倾向。
宋澜玉很少产生这种名为后悔的情绪,但是眼下看着地上那具四仰八叉的“尸体”。
他头一次想..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或许会让医生用药片代替那瓶所谓疗效甚好的药酒。
想到这,他弯下身子就要去收拾这幅自己造成的“残局”。
可身子还没下去,地下躺着的人就又突然诈尸似地弹了起来,险些和宋澜玉撞个脸对脸。
宋澜玉:。
“阿媛...哥哥是——”
“你是蘑菇。”
他冷漠无情地打断了这人还要说下去的疯话,但赵之禾迷瞪着眼睛,却还是下意识推开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警惕。
“干..干嘛?”
宋澜玉看了他许久,才顶着那张罕有表情的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送蘑菇去睡觉。”
*
没再给赵之禾反应,宋澜玉就弯腰揽着他的腿将人抱了起来,同时早有预料地按住了要朝自己胸口砸来的胳膊肘。
书桌的灯灭了,黑暗让赵之禾的眼皮开始变得很重,扫在他脖颈处的发丝很痒,痒得赵之禾想捉住那缕头发...
宋澜玉抱着人,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如果说刚开始还存在一点旖旎的心思的话,现在可以说是散了个干净。
毕竟他对一颗会攻击他要害的蘑菇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