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杏沉思片刻：“我去看看。”

刘悦给她安排的一个小客房，李红杏刚轻轻走到床边，那孩子忽然惊醒，看的第一眼不是李红杏，而是自己手。

发现包裹没了满脸惊慌，在身边翻来倒去找，好似那就是她的命。

李红杏见她那么着急，赶紧从烘屉上取下拿给她：“别害怕，没丢呢，在这里。”

那孩子一把抢过包裹搂在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般蜷缩到床角。

李红杏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蜡黄的小脸上嵌着双过分大的眼睛，虽被刘悦好好清理了一番仍然憔悴，脸颊凹陷的模样像极了曾经逃难的自己。

“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李红杏放轻声音，从一旁小案上拿来块桂花糖糕，“饿不饿？”

孩子盯着糖糕咽了咽口水，却忍下，将脸埋进包裹抱得更紧，湿透的靛青包裹布里发出窸窣声响，隐约露出半信封。

杨佩兰端着热粥进来时，正看见李红杏蹲在床边轻声细语：“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

那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包裹被剪掉的破洞里“当啷”掉出个铜铃铛。

“这是……”李红杏拾起铃铛，发现内侧刻着“锦溪”二字。那孩子听到猛地扑过来抢夺，打翻的粥碗险些泼了李红杏一身。

“杏娘！”杨佩兰急忙上前摁住那挣扎的孩子，却见李红杏摆摆手，盯着铃铛若有所思。

锦溪是锦州城南的码头，两年前发大水时整个镇子都淹了，李红杏心想：‘她许是锦州来的难民。’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杨佩兰古怪道。

李红杏一愣，回想好像是这样，方才她与她交流，这孩子只会哼出一点声响，难不成……

她将铃铛还给那孩子，自始至终很温和：“别怕，我们不是恶人，能告诉我们你家在何方，可有亲人？”

那孩子看见李红杏白皙手心的铃铛，又看了看眼前极其美丽温柔的女子，慢慢松了肩膀，伸出手轻轻捏住铃铛拿走，没让自己沾染污泥的指甲碰到她。

杨佩兰也松了手重新去给她盛来一碗粥。

李红杏望着狼吞虎咽的孩子，静静等她吃完，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她从未离手的包裹，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让这孩子这般拼命保护。

那孩子吃完粥，似乎恢复了些气力，却仍不肯开口。她低头摆弄着铜铃铛，时不时偷瞄李红杏一眼，眼神里既有警惕又带着几分希冀。

李红杏也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窗外大雨不停，天色愈发阴沉，屋内烛火摇曳，映得那孩子瘦小的身影更显单薄。

忽然那孩子靠近李红杏，冲着她指指自己的喉咙，双手好像在比划什么。

李红杏意会，“你不会说话？”

小姑娘点头。

“会写字吗？”

李红杏见她点头，拿来份小宝珠识字用的纸和炭笔。

“我叫锦玉安，锦州山洪后与哥哥逃难分散，途中落水，多谢夫人相救！”

李红杏接过纸才看完，面前的小姑娘忽然扑通一声跪下给自己磕了个头，吓得她赶紧将人拉起来。

李红杏连忙扶起锦玉安，温声道：“不必如此，快起来。”

她轻轻拍去小姑娘膝上的尘土，又看向锦玉安手中的包裹：“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锦玉安犹豫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答应过一个人，这里面的东西只有都城的那个人能看。

‘哥哥，我一定会找到他，救出你们。’

年纪小小，心思不浅，应是有不能言说的隐情。

察觉到小姑娘身上露出的沉郁，李红杏没有再探究她包裹里有什么，转了话头问道：“你可还有地方去？可以留在我这，等哥哥来寻你。”

“也可以留在我这做帮工，攒下银子再去你想去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有别的事隐瞒，为什么还……’锦玉安神色怔愣，她不知道为什么李红杏可以对素昧平生的一个孩子这么好。

她不知如何感谢李红杏又想跪下，只不过这次被李红杏拽住了，听见头上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得改改。”

小姑娘抬头，李红杏眼中漾着温柔笑意，好似那年家人同聚，春日暖阳洒在窝在母亲怀中的她那般，烘的锦玉安浑身热乎乎的。

锦玉安挂着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