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走近,刘盈扶着彩儿的胳膊站起身,用袖角拭泪。
她对小僧道:“方才我想着躲懒,不去拜佛,便遭了殃,明明平地来着,却一脚踩空摔倒,这一跤来得蹊跷,想是佛见不得我惫懒,有心提点我……”
那小僧听后恍然:“是了,阿弥陀佛,小僧有一日偷懒,躲在廊下睡觉,也被扫帚砸过头,主持说,佛不乐见懒惰,亦不乐见心不诚。”
刘盈也跟着点头,十分认同:“小师傅知我心,如今我已知错,一心想要悔改,还请小师傅帮个忙,带我同去佛前,拜一拜,替我传达一番悔意。”
“这……”小师傅有些犹豫。
燕睛寻到机会,忙插嘴道:“若是小师傅不想,我家主子也不勉强。”
刘盈睨她一眼,后对小师傅摆出一副懊悔的模样,道:“都怪我起先心不诚,我真怕佛会怪我,不愿接受我的悔过,小师傅日日礼佛,想来是能在佛前说得上话……求你了,小师傅,你不同去的话,我不安心……”
小僧瞧着她,半晌才叹口气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檀越不必忧心,我陪你同去,檀越,我佛慈悲是不会怪责你的,你且跟随我来,在佛前多念几遍悔过经便可。”
刘盈笑颜逐开:“多谢小师傅!”
她故意朝燕睛笑笑,燕睛紧张地捏住衣袖,等她出声吩咐。
刘盈道:“一人陪我去便可……”
燕睛屏住呼吸,思量该怎么推脱,怎么随她一起去。
谁料刘盈说的不是她,刘盈道:“彩儿,你便留下,若有人来传唤,也好有个应对。”
彩儿看一眼燕睛,后者松了口气,转回目光,她才垂首应是。
刘盈跟在小僧身后,一路攀着燕睛的臂膀。
燕睛小声疑惑:“为何带我出来?不怕你的诡计败露?”
刘盈一脚深一脚浅,亦小声回道:“我尚且需要人搀扶,省点力气,想着这份美差安给你再合适不过。”
她才不傻,不会以为撇开燕睛出来,燕睛便能安生呆在院中。
与其等燕睛尾随身后,时刻窥伺,不妨带在身侧,得以更好应付。
燕睛看她一眼:“收起你那小心思,有我在,断不会让你得逞,”
刘盈讶然:“啊呀,你晓得我要干嘛啦?”
燕睛皱眉:“你要干嘛?”
“既然不晓得,你瞎怀疑什么?!”刘盈哂笑,“不过你确实得看紧喽,饶是瘸腿的走地鸡,跑起来也比兔子慢不了多少。”
燕睛瞬觉吃瘪,恨得牙痒痒,哼哼气不理她,不再自找没趣。
此去小径一路到佛龛前,刘盈颇有模有样地跪拜,跟着小僧念悔过经。
小僧欣慰道:“檀越知错就改,定能得佛谅解。”
刘盈双掌合十谢过,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可燕睛分明看到她眼神飘忽,飘向小径尽头的后门,那里通往后山,门拴着。
果见刘盈摇手一指,明知故问道:“小师傅,那里怎么有道门?通往何处?”
小僧看了眼,回道:“是通往后山的门,平日不开的。”
刘盈一脸艳羡:“我远自玻国来,在我们那处,鲜少有山,是以从小都未登山览景,虽从未到过此处,但想必这后山该是风光无限。”
她这话不假,长年呆在冷宫中,那里有山让她登,但在燕睛眼中,这分明是做戏给小僧看。
小僧笑着望去:“是啊,春景朦胧,往年此时,从山顶往下俯瞰,能看到好大一团雾云,如临仙境。”
“真的吗?!”刘盈露出星星眼,可下一瞬,眼睑垂下,“真想一睹小师傅口中的美景,可我……罢了,想是没那个福分……”
燕睛冷不丁道:“公主还是别去的好,山上猛兽出没,公主身娇体弱,不小心再被哪只不长眼的给叼了去,可就不妙了。”
她本是想揶揄刘盈,怎料刘盈顺着她的话接道:“是了,我总是要呆在深闺中才叫你们放心,养鸟儿便是如此,笼子框住才不会飞走。”
她神情伤感,看向小僧:“小师傅你人真好,劳你陪我一趟,只是没能瞧到你口中所言盛景,我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停步于此……”
说到末了,她鼻头抽动,似又要啜泣。
那小僧瞧着,十分不忍,他看看燕睛,又看看刘盈,终于想明白方才在院中,为何她们主仆二人不同声,原是这刁奴对主子不好,怕是经常苛待她。
他也听闻过刘盈的身份,是玻国那边来的一位公主,何况圣人下令要宽待她,便不能由着这刁奴如此。
想到这点,小僧气鼓鼓道:“咱们后山可没那些个猛兽,檀越不必怕,既然小僧陪你一同来了,也不怕再多陪檀越一会儿,后山的路我熟,我带檀越去瞧云海!”
刘盈眼眸一亮:“那便有劳小师傅了,刘盈谢过小师傅。”
燕睛傻眼了,她眼巴巴瞧着小僧去起开门栓,带刘盈走出去,连个“不”字都没能说出口。
偏刘盈走出门时,故意扭头冲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燕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