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喉口生涩发痛,他藏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被裴矜揭露了出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没有做好看到裴矜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的准备。
他抿了抿唇,方才被水润过的唇现在又变得干燥,他咽了咽口水,似乎才做好开口的准备。
他说:“不是……”
不是,不是喜欢你,所以不要再问了;不是喜欢你,所以不要再猜测了;不是喜欢你……
他抬头正好看到了旁边的裴裴,不是喜欢……
“没有喜欢你……”
六年的喜欢,现在被自己亲口否定,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这六年来,他所有的生活、进步、成长中都浸着裴矜的影子,裴矜是他的光,是他途径黑暗时的唯一念想,是他不曾提及的未来里,他唯一坚信的存在。
他的心有些痛,好像在流血,而那些伤口是他亲手划伤的。
他做的所有的事情他都不后悔,他不后悔做出裴裴,也不后悔喜欢裴矜,同样也不后悔现在亲口否认自己六年的喜欢,他知道裴裴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但他没想到裴矜会这么直白的将“喜欢”这件事挑明。
“我只是……只是参照你……”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明明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拙劣的理由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但他又祈祷裴矜能相信这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那个……我想休息了。”迟岫白不想再在裴矜面前纠结这些喜欢鱼不喜欢,也不想再看到裴矜质问他的神情,“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裴矜说的重要的事应该不会只是来问这些的吧……
但事实确实如此,裴矜站起来往门口走,经过裴裴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好脸色的瞥了一眼,到玄关了他才想起什么来似的开口:“这几天针对你的言论不少,星网就先别看了,任何人敲门都要问清楚了是谁再开。”
“砰!”
还没等迟岫白回答,门就被关上了,迟岫白才回过神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从他看见裴矜就提起来了,到现在才稍稍松了一些。
他不知道裴矜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问这些事,还是说知道了这些之后就不想说其他的了,不过裴矜没说,那他就暂且认为裴矜就是来问这些事的吧。
他上楼回了书房,他看了一半的漫画书还放在榻榻米上,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将榻榻米照亮了一半,他将书拿起来放回书架上,又看到了那本不起眼的《帝国军事论》。
这本不起眼的书里,藏着迟岫白最热忱的的爱意。
他将这本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放进书桌下面的抽屉里,这本不起眼的书现在看起来也那么的刺眼。
他应该将这些全部都扼杀在摇篮里的。
迟岫白背对着窗户坐在桌前,外面的阳光自迟岫白身后照进来,给他周遭都拢上一圈金黄,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现在被暖光衬得更加柔和,像是含了水似的,湿漉漉的。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外面晴好的天气。
这件事还是有些奇怪的,按照陛下多疑的性子,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派人来兴师问罪,按照以往,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陛下早就派人去了。
但这次很奇怪,陛下的反应很反常,裴矜的反应也很反常,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做好了被裴矜厌恶,甚至厉声质问的心理准备,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从裴矜那里看到厌恶,相反,他好像看到了一些失望和伤心,包括他临走时的话,像是还在关心他一样。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讨厌他,觉得他恶心才对。
好像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又或者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滋生。
这几天没有看星网,迟岫白也乐得清静,只是这段时间他也没联系师母,小今自从之前送到师母那里之后就没有接回来过,现在他也不好出门,不知道师母现在有没有好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许右和小晓有没有去看望她。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厨房里的裴裴,当初给他设定的角色是“爱人”,但机器人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爱呢,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来源于迟岫白给他植进去数据。
或许在裴裴看来,“爱人”是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是对主人要求的尽心满足,是对主人随时的笑脸相迎。
除了做饭,迟岫白还发觉了一个有趣的,那就是跟裴裴打游戏,他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对着电视里的游戏气血上涌,只不过迟岫白很菜,没两下就被裴裴虐没了血条。
不过身为科研人员,他自然清楚,人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经验、知觉、知识糅合而成的,而机器人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了大量的精密计算做做出来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明明一眼就能看透,但克洛斯三十年来却没有一个人看透,或许这么说也不对,或许有人看出来了,但碍于禁令不敢说罢了。
政界的那些老狐狸,天天口若悬河的对各界进行说教,当初这个机器人禁令也是政界最先提出来的,说是为了克洛斯人民的安全着想,但现在这个命令到底有没有真切的为克洛斯人民着想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政界是军、政、科研三界中最乌烟瘴气的一个。
甚至星网上的很多舆论都是被政界操控着,虽说之前许知越帮他压了舆论,但如果是政界想要宣扬什么,就算是许知越,也得让一步。
所以他一直都很不喜欢跟政界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