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沈离在梦中惊醒,他燥热的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的搭了件外套打开宿舍房门走了出去,他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却看错了眼,将月亮瞧成了那人……错看成那人在梦中的模样,与平时清冷禁欲仙风道骨截然不同的模样。
都怪阴山那个幻境!
砰的一声沈离将拳头砸进了身侧的红柱子上,这才从那春梦中回过神来,一睁开眼,不知何时竟走到了隐仙峰的云水遥前。他不由自主的趴在门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四下却静的仿佛无人在此生活,他不死心般想伸手敲响房门,可手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不能如此,恩公若是在内休息,这夜深露重的登门拜访,该怎么解释?
沈离想着便打算原路返回,可是走了几步又觉得心中烦闷,他相见他,想亲自问他,那幻境中的杀意和亲手刺在胸口的灵器是否真的是他所为?想再次端详那亲眼瞧见的,他从未展现过的媚态……
想告诉他由此便叫自己夜夜萦绕心中,一种日思夜想却又不敢见的心魔。
沈离只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更何况大妖已经与他相认,他便是那幻境中的夙尔!温泉中伤害那人并且让生灵涂炭的夙尔!
引泽对他身份的猜疑,外门弟子们的排挤,柳予安的冷落……种种,沈离的心动摇了,带着玳渊的说服,他埋下了想要离开丹穴山的念头,离开柳予安的念头……
他一脚踹开了水榭的房门,可黑漆漆静悄悄的室内叫他心下更凉了。
“你连回都不愿意回来了吗?”少年失落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他走进门看了一圈,慢慢行至内室,望着那自己模仿他叠的软塌塌的豆腐块不禁自嘲出声。
立在床侧的梳妆桌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想必真应了玳渊的猜想,他这个恩公,便宜哥哥,现在的师尊或许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已经对自己这只狐妖避而不及了。
沈离终于在浑浑噩噩中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不要我了。
“也罢,我这就走,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此经多日,常卿虽将那冰蚕嵩喂给柳予安服用,可柳予安仍未醒来,常卿不得不心生奇怪。
引泽推开灵泉峰上的大门,一身水墨花纹的服饰在白雪中尤为显眼。他信步走进汀兰轩外本应草木蓬生的小院子,就看见常卿从侧室捧出一盏烫手的汤药。
“阿泽?”常卿驻足看向院中静立的人:“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是受伤了吗?”
引泽瞧他下了台阶,也一同朝着对方走去:“我来看看沈俊彦醒了没有。”
“还没。”常卿摇头道:“冰蚕嵩都服下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未起药效。近日听说启九天城又发生了几场剜心事件,大家都去大殿商议,我和濯尘未去,宗主有没有说什么?”
引泽抱胸,面目些许疑惑:“这正是我要说的,沈俊彦这么重的伤,若是以前宗主早就寸步不离了,这回竟然提都没提,地仪在大殿说他二人在守山大阵的所见所闻,宗主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派人调查,言道皆是那锁妖塔的千年大妖所为……我偷偷去过一次守山大阵,并未发现大妖的气息,也没见到那日地仪所遇的怪物。”
常卿蹙眉,面露担忧之色:“说不准那兴风作浪的大妖早就离开丹穴山了,我前个去隐仙峰找沈离也并未发现妖邪的气息。”常卿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大撼:“可是那妖若真的在守山大阵附近害人,他是得有多强大的实力啊!”
“守山大阵的阵法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我从未与他对决过,但单凭他可以自由出入剑宗尤可见得实力不容小觑。”引泽顿了顿:“还有沈离的伤好的太快了,我担心他和那妖有所纠缠,而且我还发现宗主唇色苍白,似乎身体不大好,他有没有问过你医治和什么疗药?”
“未曾。”常卿眨眨眼回忆:“宗主根本没找过我,若是真的受了伤说不准宗主已经和大妖斗过了,至于沈离那孩子,最近一直在外门我们多让手下弟子看着些应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