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鹿一向自认为良好地表情管理险些没有绷住,好在声音还算自持,“吾是个正常的男子。”
偏偏有段记忆在这时不怀好意地冒出来。
那应是个奇异的月圆之夜,烟迷雾锁。
两具赤裸的身影,野□□颈般疯狂缠绵,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空旷无风的雪地成了他们天然的枕席。铺陈开的鲛绡遮住起伏的身体,却显得欲盖弥彰。
黑发交缠间。
不知是谁的臂膊垂落在外,雪白肌肤上一点妖娆的鲜红,似是烛火隐灭。
那隐忍的、沙哑的、沉重的呻吟,江乐鹿听得头皮一炸,大脑也陷入浑噩,“呃……”
系统检测到异常心率,紧接着看到自家宿主陷入自我怀疑的表情。
它也被整有点不自信了,小心翼翼试探着请教:【……不然还能是什么?宿主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
究竟是什么隐秘的记忆?
凭他们之间的“羁绊”竟然也不能同步获得。
冷不防被机械音打断思路。
江乐鹿从回忆中抽离,恢复到原来隔岸观火的清醒。
“阳光美少年啊。”他随口答,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
【……】
江乐鹿想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悄声爬上脸颊的淡淡红晕,却暴露了些许旖旎心思。
他本意是想说自己一个正常男子怎么会有朱砂痣那种东西,不想听在别人耳中却变了味道。
那白衣白发的仙君垂眸看了他半晌,轻声说:“那第一次做男人的滋味怎么样?”
“……”仿佛看到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江乐鹿抿唇,这问题问得无礼,以至于他忽然有些不想纠正对方了,索性顺着他的话,与他贴耳道:“这等房中私事,仙君也好奇么?”
那仙君顿了一下,始终挂在脸上的和煦笑容像是冰面逐层开裂,露出底下的傲慢和不屑。
“听闻他灵妖一族被贬后,沾染了不少魔族中人的荒淫脾性。不思修行悔改也就罢了,反倒一门心思钻研灵修采补之类旁门左道。此地秘境大开,已经吸引了不少大妖远道而来。说不准……那小妖眼下正和他新盯上的猎物欢好呢。”
话音未落,他忽然闷哼一声。
江乐鹿手里攥着刚扯下的凤凰尾羽,见他怒气腾腾回头,歪了歪头,笑得无辜:“你说什么,刚刚没有听清?”
许是断尾之痛难以忍受,那仙君额上沁出薄汗,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江乐鹿。可待他向后撤出几步距离,再看时已是换了一张脸。
只见银丝飞扬下,那面温润清雅,明明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却俊美得近乎娇丽。片刻后,他垂下眸子,示弱一般,将半截白皙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人前。
那上面有只血红色的凤尾蝶振翅欲飞。
尾椎部位传出阵阵剧烈骨痛,并顺着脊柱攀沿。
像是无形中生出尾巴,然后被人揪着揍了几个巴掌。
江乐鹿咬了咬牙,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那种难言的耻辱,他在此刻感同身受。
他想起来了,那红蝶,是……婚契。
原主家族的独特标记,只赠与此生唯一的倾心之人。若有半分欺瞒伤害,必遭百倍反噬。从大小来看,那印记甚至可能是在两人都还是幼年时,就已经种下的。
江乐鹿看着那人握着玉箫,点上尺脉命门,淡绿光芒闪过,自己身上的骨痛也跟着消退不少,被冷汗浸透的身体不由自主松弛下来。
“很痛吗?”那人貌似体贴地问,“可是我还没有生气。夫君该体多体谅我一些的.众神殿里你的命烛熄了又燃,那与你相克的帝星反而在同一时间在宁国上空亮起,我甚担忧,怎料来得这样……不巧。”
他笑眯眯看向江乐鹿身后。
江乐鹿心头一跳,猛地回头。庄啼一身破败白衣,出现在破庙锈蚀的朱门后。
她轻车熟路跨过门槛,而后微微仰起脸,像是在仔细分辨从空气中嗅到的陌生气息。
江乐鹿一时不知该拿这局面怎么办才好。只听身后的男人轻轻咦了一声,三道红线绞成一股绳索自他手中飞出,钢针般深深钉入庄啼身旁的漆柱。
庄啼手中提着竹篮,若有感应般,另一只手准确搭上那红线织成的扶手,一步一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那行走的动作远谈不上狼狈,甚至看起来像是一个自然的盲者,已经完全掌握了黑暗。
“天盲?”男人微垂的眼眸中闪过讶异,温润嗓音中透出一种施舍般的慈爱。
那语气让江乐鹿心里没由来地冒火,下一秒却见庄啼不知是成心还是有意,准确无误地避开了那只手,穿过男人缥缈的身体,走向他。
“多谢。”
她眼眸从始至终朝着江乐鹿的方向,像是没有注意到第三者的存在。
“不必谢。”男人笑容未改,自言自语般答道。
他转身回首,绚丽尾羽划过华美的弧,玉箫抵着下巴,又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吾儿,别来无恙。”
非常久。这句话自然也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看来是真的无法感知到对方。
江乐鹿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看向白衣仙君的眼神仍充满警惕。后者却像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倒也不必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既然说过将他送给你,便不会反悔。左右是个聊胜于无的小玩意儿,就当是……”
他声音陡然低下去,“赔你那早夭的掌珠。”
轻飘飘一句,却让江乐鹿有种心脏被什么东西打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