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放在旁边的尸检报告,没再看对面的两人:“齐况说得对。陆队,我是法医,当然也只会相信死者尸体告诉我的证据。其他的,还是要靠你们来找。”
陆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不好意思,我有点太着急了。”
韩唐摇摇头。忽地,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只证据袋:“对了,这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上面除了唐梦的指纹什么也找不到,你们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从法医鉴定中心出来后,陆闻就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接到苏乐的电话,才说了这么一句:“苏乐说薛诗璇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我们先回队里吧。”
“是他害死了我妈,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刚打开询问室的门,两人就被薛诗璇尖锐的哭喊声吓了一跳。走在前面的陆闻揉了揉耳朵,首先抬起步子迈了进去:“怎么了这是?”
“陆闻,”见进来的人是陆闻,薛诗璇立刻站起身扑了上去,“抓到他了吗?”
陆闻看着薛诗璇满是期待的眼神,却没答话,而是扶着她到了那边坐下:“你先别太激动,听我慢慢和你说。”
言罢,陆闻眼神示意苏乐和马永毅先出去,而后和齐况坐在了薛诗璇的对面。
但就算是陆闻的到来,也没能让薛诗璇的情况有所好转,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着,可紧握的双手似乎又在表明身体的主人,此时正极力地控制自己。
“薛诗璇,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薛诗璇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点点头:“好。”
“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可以说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吗?”
陆闻问的很小心,好在薛诗璇的情绪已经有些稳定下来:“当时,薛浩过来找到我。”
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像是要嵌进肉里:“我和他发生了争执,他开始威胁我,我说我要报警,他就把我带上了天台。后来,他为了防止我真的报警,还把我的手机从天台上扔了下去。”
“他管我要钱,说我不给他就要跳下去,还打电话给我妈,说我要逼他死,是杀人凶手,我妈被他吓到了,就赶紧回来了。”
“你之前报过一次警,说是家里进了陌生人,就是薛浩对吧?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向你要钱的?”
“对,就是他。”薛诗璇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应该是在,我参加工作的第四年。”
“最开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我的联系方式,于是就不停地给我打电话,我把他拉到黑名单之后,他又找到了我的家庭住址。”
“那在他每次过来找你要钱的时候,你是直接给他了,还是有发生过什么争执?”
“刚开始我不想给他的,可他威胁我,说我不给他就去找我妈要,我不想让我妈烦心就给了他。后来有一次是被我妈发现了,她很生气,和薛浩吵了一架,然后我们就搬走了。”
“他又找到了你们新的住址?”
“对,”薛诗璇点着头,抬眼看向两人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厉鬼,想要吸干我和我妈的全部,所以无论我们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那么按你所说,你和唐梦在此期间,其实都会给薛浩钱财?”见薛诗璇点头,陆闻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么这次是因为什么矛盾,让你和薛浩产生的争执呢?”
闻言,薛诗璇握了握手指:“他问我要八万块钱。我说我没有,他知道我谈了个男朋友,就让我找我男朋友借,我很生气,就和他吵起来了。”
“那唐梦去了之后呢,也就是案发之前,在天台上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薛诗璇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掩面痛哭起来:“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妈就不会死!不对,都怪他,是他把我们的生活给毁了,我恨他!”
大概是刚经历丧母之痛,每当问到天台上发生了什么时,薛诗璇总是情绪激动到难以回答。
陆闻决定让她先回去调整一下情绪,这下,所有的重点就集中在了薛浩身上。
“薛诗璇的家庭并不好,”陆闻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目光悠长地看向飞翔于云空的鸟,“高中时,薛诗璇因为生活拮据被同学嘲笑,那时我也就当是一个普通同学,没怎么关注过她。”
“后来有一次,唐阿姨来学校找她,两人因为钱的事发生了争执。我那时候就爱多管闲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上去劝架,这才认识的唐阿姨。”
“唐阿姨是单亲妈妈,因为不识字,干的都是力气活,好不容易挣的钱,又被拿去给弟弟还债。”
“听说在薛诗璇三岁的时候,母女俩就被薛浩赶出了家门,说是有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于是自那之后,再也没管过她们。”
“那些年,两人都挺难过的,现在薛诗璇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工作,也马上要有新的家庭,唐阿姨出了这事,不知道她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了。”
齐况站在陆闻身后,只认真地听着他的回忆。
他忽地又想起之前陆闻的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就已经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