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况有些费力地抬起眼帘。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他的两只手臂已经有些麻木,可手腕处的疼痛,却让他怎么也使不上力去调整。
他忽地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在仔细梳理完所有案件的线索后,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可惜还没等他打电话和陆闻分享这个消息,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醒了?”
正对面突然传来的低沉嗓音,打断了齐况的思绪,虽只有两个字,却还是让他脑内的那根弦,在下一秒紧绷起来。
他稍稍抬起头看过去,一张带着面具的脸便出现在眼前——那种路边最常见的面具。
他没说话,只脱了力似的又垂下头。可在那脸上的每一处淤青和伤口,无不在表示着他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
“齐况。”
面具男起身往前走出几步,而后居高临下地盯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齐况:“齐警官,听着多威风啊。可现在,却只能被我给踩在脚下!”
话音还未落,面具男便抬起脚踩住齐况的脑袋,随后还发泄似的用鞋底捻了几下:“说话啊!向我求饶,求我放过你啊!”
齐况没出声,只是紧闭双眼接受着所有的暴力。而在发泄完自己的怒气之后,面具男也觉得无趣,便蹲下身抓住齐况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
“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忍忍就能过去?我告诉你,只要陆闻一天找不到这里,你就一天别想好过!”
面具男的声音越来越重,或许是说到激动之处,情绪再度失控的他猛地用力,将齐况的脑袋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里,齐况好像隐约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的身体。
那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孩童。
孩童把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双手正紧紧地抱住自己。突然,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伸出手揪住了他的头发——
“蠢货!你个没用的东西,和你那个妈一样没用!去死,给我去死!”
数不清的巴掌和骂声像刀一样打在孩童的身上和心上,可他却一声不吭地,死死盯住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原来,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也不管他曾多努力的去学着忘记,那段记忆,总能毫不费力地揭开他心底那块丑恶的疤。
看着再一次陷入昏迷的齐况,面具男松了一口气,他叉着腰在旁边转了几圈,而后又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后滑动屏幕,找到了一个号码:“喂,人我已经抓到了。”
由于长时间未进食物和水,齐况再次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闻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食物的香味。
大概是察觉到躺在地上的人动弹了几下,面具男立刻朝齐况的方向看过去,而后拿起饭盒走到他面前蹲下:“你最好给我乖乖吃干净,我可不希望你死的太快,那样多没意思。”
良久,齐况的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喊出一个名字:“李天明……”
尽管齐况的声音不大,可蹲在他面前的面具男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还是不可觉察地愣怔了几秒。
“有意思。”
面具男站起身,忽地笑出声来:“没想到啊,这么快就被你给猜出来了。不过也正常吧,毕竟在八年前,你就遇到过我一次。”
齐况没立刻答话,只是将眼睛闭上不再看他:“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你杀了这么多人……”
“杀了这么多人又怎样?!”李天明低吼一声,随后便近似癫狂地咆哮起来,“那是他们活该,他们杀了人就该偿命!”
“我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我要用同样的方式惩罚他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慰我爸的在天之灵。”
“李志国的案子可以交给法律,他们会还你一个公道,而如今你杀了这么多人,总有一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公道?”李天明眉头一挑,而后转动眼珠,将目光移到了齐况身上,“你跟我说公道?要是真有公道,早在28年前,那几个人就该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真实的情况是,受害者家人的生活一度陷入黑暗,而害人的真凶却仍在逍遥法外!你跟我说公道?”
李天明摇摇头,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不妨告诉你,弄死田玉清之后,我也没打算活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城东分局的警察,到底有多少能耐。”
闻言,齐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藏了这么多年,我都有些厌倦了。”
李天明蹲下身,齐况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阴狠:“所以,我想在最后再玩儿个游戏,不过,这场游戏还缺几个人。”
“齐况,你来陪我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