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慕婉一贯起的早,但也不起来,就躺在塌上发呆。
昨夜的热闹好像是一场梦,师兄带着她四处领见面礼,遇到人就问我师妹是不是特别讨人喜欢。
他说了一夜,李慕婉也就盯着看了他一夜。
她不太喜欢这样张扬的方式,但是喜欢听师兄说她讨人喜欢。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铃音。
李慕婉扯过一件外袍拢在身上,起身推开面朝院子的木窗。
雪亮的剑身映着日光,凭空斩出的一剑带起猎猎山风,刮落大片棠花,铃声伴着剑势破开风声,师兄站在大片的落花中回望过来。
银铃清脆遮住她的心跳声,李慕婉扬起一个笑:“师兄。”
温湿的碎发贴在额上,师兄唇色艳得发亮,随意的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顺势收剑入鞘。
他看了李慕婉一眼:“我吵到你了?”
李慕婉弯着眼睛看他,身子前倾双臂撑在窗台上,答非所问:“师兄,我喜欢你的铃铛。”
“这个?”王林拨了下被他当做剑穗的红绳,它晃荡着发出一连串悦耳的铃声。
“我也喜欢。”师兄嘴里这么说着,但手上却已经开始解绳子了,还夸她:“眼光不错,这是师尊送我的法器,铃声可破虚妄,清心解执。你若是修音道还可用它做攻击的武器。”
他语调轻快:“当然啦,阵法也可以,毕竟借音起阵也是阵法常用的一种。”
当初系上去的时候没想过取下来,所以系了个死结,现在解开也很麻烦,他一边解绳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串银铃的好处,李慕婉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皱紧眉,下意识觉得不对。
垂眼落到师兄身上打量了片刻,愕然发现师兄身上穿着的衣袍上绣的并不是暗纹,而是数道符咒。
得出此结论她再认真打量了遍对面的人,猛地发现不仅是衣服,束发的发绳还有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都有异。
明明师尊已经不让师兄下山了,却还是给他这么多护身的法器,是在怕什么吗?
当然也不排除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但李慕婉一贯喜欢将事情往坏的方向想。
为什么扶摇宗那么多人独不让师兄下山?
为什么只有天衡院不准外人进入?
为什么师兄明明出不去扶摇宗却还是给他这么多的法器,还偏偏个个都是保命的,是巧合吗?
而着一切引人深思的疑点都指向师兄。
眼睫颤了下,她抬眸打断王林的动作,勉强挤出一个笑:“不必。”
那些东西越想越不安,李慕婉只得将这些暂时放在一边,理了理凌乱的心绪道:“我只是喜欢它挂在师兄的剑上而已。”
王林早已习惯了师妹这般说话,见她说不要也不强求,低头将绳结系好。
他站在棠花树下,身长玉立。李慕婉盯了片刻问:“师兄的佩剑有名字吗?”
“有,”他答的干脆,走到李慕婉窗边把剑递过去:“招雪。”
“好听。”李慕婉顺从接过,继续问:“招雪,名字有什么隐喻吗?”
师兄转了个身靠在墙边,散漫道:“叫招雪是因为我拔出它从剑林出来的时候,天上刚好下起雪,当时的我就觉得这场雪是为了庆贺我拿到本命剑,就起了个招雪。”
会有这般想法,倒是很贴昨晚陵雀的师兄们同她说的——她师兄小时候在一众院长的纵容下极其嚣张。
到处讨嫌欠揍就算了,一丁点大的时候有院长们护着,打不得骂不得,后面年岁大了些开始修道,终于可以借着对练欺负他,结果才过了几个月,师兄就在对练里把他们压着揍。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天扶摇宗大魔王突然醒悟,以前的嚣张气焰都敛了起来,性子也是愈发惫懒,慢慢的这才有了现在的人模狗样。
众师兄感慨,以前的小师弟虽然模样漂亮像雪堆的,但那性子是真的猫嫌狗不待见。
嘴上这么嫌弃,但李慕婉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师兄,连带着她也爱屋及乌。
李慕婉抿唇浅笑,温声道:“那我想好我的本命剑要叫什么名字了。”
虽然有阵法平衡天气,但天衡院毕竟处在山顶,早上难免有些凉。
王林瞥了眼她身上单薄的外袍后,挪了几步挡在前面,顺势隔绝了时不时刮起的风。
李慕婉提醒:“师兄,你挡着我看风景了。”
“哦。”王林挑起眉,漫不经心的捏决招风。
他坏笑着往旁边走了一步,不等李慕婉说什么,一股莫名的风扑面而来,刮得她只能别过头去。
瞬息之间风停,棠花吹得满院都是。
他又站在窗前歪了歪头,隔绝她的视线:“如何师妹,还看风景吗?”
“不…”李慕婉深呼吸了口气,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副尊容:“不看了。”
她对镜理了半天的发型,为了漂漂亮亮又不刻意的出现理了半天的!
外袍一边跌落到臂弯,她默不作声的拉起,还是有点气:“师兄自己看吧,我有些乏了,想再睡会。”
王林倒是无所谓,还好心的要帮她关窗,临了才想起什么没问:“你说你想好本命剑要叫什么名字了,你想的是什么?”
李慕婉已经走到屏风边了,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难得没喊师兄:“我现在不想说。”
“好。”他随意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准备早膳。”